李昀拉起了膝上的厚重雪狐大氅,将彼此的身体牢牢地裹在那片温暖里面。
“别撑着了,快躺下。”
裴醉轻笑,将李昀揽进自己怀里,两人便在狭小的马车间依偎着斜靠相拥。
“此间事项我都已经处理好了,你不必挂心,今夜便好好睡吧。”
“好。”李昀窝在裴醉胸口,弯了眼眸,“忘归,我们现在去哪儿?”
裴醉将他抱得更紧,在他耳畔低语。
“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正当时
望台,船舶司。
一身材短小的舵手正挥汗如雨,抡着大铁锤,在巨型宝船船板开洞处修理着生锈的膛口。
他身边坐了一圈年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舵手神乎其技的修理技术。
老舵手包着白布头巾,抹了一把汗,叉腰骄傲吹嘘道:“告诉你们,老子当年是跟梁王殿下混过的!深得殿下赏识!”
“哇”
孩子们瞪大了眼睛,羡慕地望着满脸臭汗的舵手老大爷。
梁王殿下虽然薨了,但他的名声传遍大江南北,连垂髫小儿都知道他蒙受不白却依旧为国捐躯的壮烈之举。
“你怎么不说,你当年还跟摄政王混过呢?”
那路过扛木头的船工小声嘲笑他。
“呸呸呸,我才没见过摄政王。”
老舵手刚想解释,却看见孩子们像是听见了鬼故事,四散而逃。
在孩子们眼里,那三头六臂会吃人的摄政王,就是和年兽一般可怕的存在,搅风弄雨,无恶不作,力大无穷,又凶神恶煞。
孩子们看完造大船,自觉自发地聚到了书院里,齐声高喊着:“云先生!云先生!”
一人手中握着一卷书册,轻轻撩开布帘。他的头上青带高束,身上一袭青纹长衫映着清朗日光,显得儒雅而淡然。
孩子们围坐在教书先生的脚边,抹了抹鼻涕,自觉自动地翻开面前破旧的书册。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孩子们读来读去,还是千字文第一页。
他们看着彼此毫无长进的模样,嘻嘻哈哈地打闹。
“你怎么就只会背第一页?”
“你不也是!”
“云先生说了,就算每次都读同一页,可只要有不同的体悟,就不算浪费时间!”
“哼,我也知道,云先生还说,读书百遍而义自现呢!”
教书先生端坐在书案前,温和地笑看孩子们嬉戏打闹,待他们大汗淋漓地停了下来,他才温缓地翻开书。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只是,这些都不是不读书的借口,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