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将死之人找到自己的心之所钟,究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嗯?”
李昀只觉得脸颊微痒,很快便清醒了,猛地睁开眼睛,对上裴醉一双温和清凛的凤眸,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怕我跑了?”裴醉笑了。
“”
“为兄在你眼里就是这种说话不算数的人吗?”裴醉捂着心口,十分受伤地叹了口气。
“是。”李昀轻声道。
裴醉失笑。
李昀撑起身体,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口气:“退热了。”
“时间差不多了。”裴醉点点头,站起来,向他伸出一只手,笑道,“元晦,该回家了。”
归朝
李昀换上了朱色盘领窄袖常服,胸前两肩绣蟠龙,根根须发分明。头顶玉冠,腰佩玉带,脚踏皮靴,步步庄重。
裴醉不着声色地敛起眸中的惊叹。
李元晦当真是一块绝佳温润之玉,白皙的面孔被朱红映衬得仿若有柔光,温和坚韧,出尘清雅。
“笑一笑。”裴醉用手捏着李昀的脸蛋,微微上扬,把唇角轻轻拉出了个弧度来。
李昀淡淡瞥他一眼,推开他的手,暂时卸下心头的大石,无奈地笑了。
他轻轻垫脚,抬手替裴醉正着发冠,然后微微退了两步,看着那人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装束,只将朱红改了绛紫,眸色一暗。
“怎么了?”
“原来,父皇竟下了这般决心。”李昀轻声道,“大庆从不曾有人敢着紫上殿。”
“自然。”裴醉含笑道,“这异姓摄政王,大庆百年来,只有本王一人。”
“若这般说。”李昀笑意温浅,“被贬庶民又再重回朝堂的,岂非也只有本王一人?”
裴醉笑意渐深,微微弯了腰,带着清凛的呼吸,与李昀四目相对:“还真是如此。梁王殿下,这天赐之缘,不可轻掷。那么,这大庆江山,你我各护一半,如何?”
李昀被这近在咫尺的飞扬笑意灼得心头一颤,心动如长风拂山岗,万物生光辉。
这次,他却不再执拗地抗拒这心动,只轻轻抿唇低笑,再抬头时,眸中已经盛满了踌躇满志。
“本王只是入朝参事,并非掌权之臣。再说,听闻你我仇深似海,不死不休,又哪里来的携手辅政?”李昀笑着退开半步,“不过,若摄政王若肯程门立雪,三顾茅庐,本王,可以考虑看看。”
裴醉笑意盈眸,眉峰微扬:“那,便请梁王殿下扫榻以待了。”
李昀终于没忍住这耳根没出息的一红,无可奈何地推了他一把,低声抱怨道:“裴忘归,你好好说话。”
“嗯?”裴醉话尾微扬,颇为无辜,“我说什么了?”
“没事。”
李昀扶额,不由得失笑。
大抵是自己心中失了坦荡,听什么都觉得是风雨欲来,意有所指。
裴醉看着李昀转身的背影,眸中藏着不可察觉的温柔和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