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醉抬手按着额角,极轻地叹了口气。
“他从不肯跪其他人,连父亲都没受过他的跪拜。”
李昀垂了眼:“所以,到底为什么?”
裴醉淡淡一笑,没回答。
“不想与我提起。”李昀转头,眸中映着温良月色,“那么,是父皇的事?”
裴醉怔了怔,半晌,失笑:“元晦,若论揣摩人心,我不如你。”
“不。”李昀抬眼笑道,“我只是恰巧懂你罢了。”
裴醉眸光一柔,替他挽着耳边落下的垂发。
“为兄,荣幸之至。”
李昀咬牙忍过浑身的酥麻,借夜色藏起耳根的绯红,身体却一颤。
“冷?”
李昀拳头紧了紧,抬眼看向那人冷峻的眉眼,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我不有些冷。”
裴醉长臂一伸,右手搭在李昀的右臂上,稍微用力,便将他揽进了怀里。
那人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洒在李昀的侧脸,他不由得抬手,探上裴醉的额头。
“还没退热?”
“嘘。”裴醉将头靠在李昀的耳侧,声音含笑,“你冷,我热,正好。”
李昀眉心跳了跳。
“裴忘归。”
“嗯,我在。”
“算了。”李昀声音很轻,“你若累了,靠一会儿也无妨。”
裴醉低低笑着,偶尔咳嗽两声。
野旷天低树,黑夜广袤,笼盖四野。
两人并肩而坐,即使前途茫茫不知何所去,可此刻,两人心里竟是难得的平和,第一次没把国事挂在嘴边。
“我的表字,是父皇替我取的。”李昀轻声道。
“嗯?”裴醉一怔,“你不曾提过。”
“是在我十六岁封王的那天,那时你还在河安。”李昀忆起当时情景,顿了顿,放低声音,缓缓道,“他说,梁王,李元晦,韬光养晦,期以栋梁。”
裴醉垂了眼帘。
“倒是一语成谶。刚封王,便不得不蛰伏五年,于无声处磨砺。”裴醉拍拍他的肩,眸光温暖,“有匪君子,切磋琢磨,元晦如玉,终能成器。”
李昀转头,看着那人近在咫尺的侧脸,温声问道:“你呢?你也不曾对我提起。”
裴醉手搭在李昀的肩上,笑道:“十三岁的时候,我给自己取的。一醉累月,酣睡忘归,是为兄心之所向,不好吗?”
李昀目光垂在那人腰间的翡翠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