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愿在此长跪不起,以命谏言!”
“若当真无罪,请陛下饶其死罪,还其青白!”
“若罪证昭昭,谋朝篡位者,天下共唾!”
黄学正偷偷望着申行眼底翻滚的阴沉,忽得明白了什么辛密,随即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话,明着为梁王开脱,实则以天下大势威胁于文林王。
黄学正看着跪得腰板儿如参天大树般直挺的祭酒大人,忽得眼睛一热,心口一烫。
祭酒大人不插手党派纷争,给学子完全的自由。
可,事关大庆正统,他便主动站了出来。
他挡在学子身前,是为了护住所有未来的国之栋梁,对吗?
黄学正抹了一把盈眶热泪。
辗转多年,他终于看到了前路那隐约晦涩却坚毅不坠的希望之光。
他双膝猛折,重重跪下,撕心裂肺地吼道:“谋朝篡位者,天下共唾!”
国子监监生齐声怒吼,惊得禁门前的白玉牌坊微微震颤,发出了嗡嗡的回响。
或许他们极易被人挑唆,或许他们的声音微弱如蝇,可那又何妨!
汇小流方成江海!
聚萤火可映明月!
若朝堂晦暗,他们便用自己的鲜血燃成一束光!
若前路艰难,他们便用自己的尸首铺成康庄坦途!
申行视线扫过那些稚嫩的学子面孔,他们脸上写满了悲愤不屈与灼热期冀。
明明事不关己,却肯为了心中道义无畏至此,一次又一次地飞蛾扑火,或许是因为,心有高山,便不甘困于泥潭;知道终点,便不会被繁花迷眼。
在学子那振聋发聩的齐吼声中,申行沉默地带着三千铁甲军踏上了御道。
“王爷,可要动手”
“留着吧。”
申行轻叹。
大庆到现在还未亡国,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愚蠢却正直的人,还没有死干净吧。
皇宫里安静得有些过了头。
御道上来往的婢女侍卫均不见了踪影,太监小厮也人间蒸发,仿佛这皇城里空空荡荡的,无人看守。
议事殿外跪着两人。
申行脚步渐缓,遥遥传来杨文睿十年如一日的苦心劝诫。
“陛下,国事一日不可误,耽于玩乐便是误国!国君误国,百姓何辜?”
议事殿的朱门紧闭,门口守卫的太监垂着头,看不清脸色,只是轻言细语地解释着:“陛下不见任何人。”
“首辅,这这该如何是好?”
口干舌燥的杨老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没有看懂身旁王安和温和笑容背后的深思与揣度。
“不如让本王来劝一劝陛下,如何,杨御史?”
申行浑厚斯文的声音裹着冰凉的大雪砸在杨文睿背上,他转身,看着申行立于雪中,他身后的铁甲军齐整凛然,宛若黑潮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