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为兄会补偿你的。”裴醉在他耳边低叹,“只是。”
李昀一怔,窝在他怀里,抬眼与他对视:“只是什么?”
裴醉揉着李昀的脑袋,极快地岔开话题:“你怎么这么快就不哭了?为兄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就在御花园里哭。对吧,小云片儿?”
李昀收拾好胸口的羞与慌,抬眼,又是一副风雨不动的清冷模样。
这人,果然和从前别无二致。
话真多。
哪里像铁血熬成的武将,简直比那温软乡里的世家子弟还要更会胡言乱语。
“申行那边。”裴醉在他耳边低语,“你要去吗?”
李昀盯着那手持兵戟的士兵,眸光微沉。
“不急。我要看他究竟要做什么。”李昀低声道,“忘归,我怀疑,文林王申行与清林有往来。”
裴醉目光一冷。
李昀道:“子昭几月前曾给我来信。”
申高阳,表字子昭,是文林世子。
“他说,他收到了高家长房嫡女的庚帖。”
裴醉没料到是阜邑府高家,怔了怔。
李昀小声接着说道:“江南八府,淮源盖家,徽陵崔家,阜邑高家。曾经盖家风头无两,盖顿只手遮天。现在你将盖顿下了诏狱,吏部尚书之位空悬。而吏部左侍郎是高家的人,怕是文林王想要将高功推上吏部尚书之位。”
裴醉眸色微凉:“若我不允,高功他也上不去。”
李昀抿着唇,低低道:“忘归,若五年前的事再来一次,你难道会”
裴醉猛地将他揽进怀里,狠狠闭上了眼。
李昀眼前一片黑暗,耳边传来那人沉重的心跳声。
秋风吹过狭窄缝隙,而夕阳斜斜坠着,早已没了余温。
裴醉浑身发冷,从骨缝里渗出了丝丝凉意,像个茧,把他紧紧地裹住,撕不开,也逃不掉。
他手臂发颤。
李昀怔住。
那一贯苍天可踏的裴将军,这是,在害怕?
李昀忽得鼻尖发酸。
受煎熬的,原来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忘归。”李昀艰难地从两人紧紧相贴的胸口拔出双手,小心地环着裴醉的腰,贴着那人泛着凉意的环佩腰带,轻声道,“我是李家人,生而天家贵胄,死而不负山河。别说一个王爷位置,就算,有一日要拿我的命”
“闭嘴。”裴醉在他耳边低吼,犹如困兽横冲直撞,“李元晦,我是你的兄长,你要我拿你的命去卖?!”
李昀手一僵。
半晌,埋在他肩头,笑意淡淡。
“是我失言了。”李昀轻声道,“忘归,不会有那一天的。”
裴醉反而将手臂勒得更紧。
“我是大庆的摄政王。”裴醉声音散在秋风里,“若要死,也是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