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满盘的血水里,漂浮着些许肉絮。
姜云婵光看着都疼得头皮发麻,牙齿打颤:“世子为何不让太医帮忙疗伤?”
谢砚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将方才太医为他疗伤用的刀丢进了血盆中。
血花四溅,随即,刀刃上浮出黑色的液体,与血水交融,一盆子血水渐渐变黑,凝结成块。
那刀上竟抹了毒!
“身边人未必信得过,指不定表面对你关怀备至,背地却想你死。”谢砚见怪不怪,波澜不惊地讲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姜云婵总觉这话里一股子指桑骂槐的意味,余光偷偷观察谢砚的神色。
谢砚却没有苛责她的意思,一如往常眉眼温润,“站着作甚?过来坐。”
姜云婵身形一僵,到底有事相求,依令挪步到了他身边,与他相对而坐。
他继续安静地刮着自己的皮肉。
右臂青筋隐现,血迹蜿蜒,面色却不痛不痒,仿佛割得不是自己的肉似的。
利刃割扯皮肉发出的细微、黏腻的声音,在逼仄的空间里无限蔓延。
犹如细而软的小蛇游走草丛,攀上了姜云婵的脚踝,鳞片寸寸刮过她的肌肤,叫她浑身不自在,娇躯禁不住颤抖。
大理石圆桌也跟着摇晃,晃得谢砚面前的烛台轰然翻落。
姜云婵连忙倾身扶住那微弱的光。
“妹妹小心!”谢砚同时伸手,大掌覆在了姜云婵的手上。
滚烫的蜡油倾数泼在了谢砚的手背上,旋即起了一串水泡。
“世子,你的手……”姜云婵慌张抬起头,她的鼻尖正与谢砚高挺的鼻梁相蹭。
两人在一拳之隔的距离面面相对,呼吸交织。
姜云婵猝不及防撞进那双悲天悯人的眼。
他面如冠玉,不染尘埃,在昏黄的烛光映衬下,更像明台之上被供奉的神明。
让人多看一眼都觉玷污,而姜云婵还险些把他推进了牢狱……
姜云婵的心态一时溃不成军,再想不出更多粉饰太平的词,低垂着眼眸:“对不住世子!我实在是救淮郎心切,才没调查清楚,险些害了世子。”
“我知道世子心中有怨,但世子怎么罚我都好!这一切与淮郎无关,淮郎他对世子是真心敬重,淮郎还说要来谢过世子,淮郎他真的……”
“妹妹!可以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吗?”
谢砚打断了姜云婵口中的“淮郎”。
姜云婵愣怔了片刻。
谢砚虚抬起烫伤的左手,打趣道:“我左手也伤了,实在无能无力,劳烦妹妹。”
姜云婵知道谢砚这一箭,因她所伤,她帮他处理伤口乃人之常情。
可她看到他血肉模糊的箭伤,手足无措,“世子,我不会……”
“妹妹冰雪聪明,妹妹什么不会?”谢砚拉过她的手,将刀柄放进她手心,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往这里扎就行,对妹妹来说应该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