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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惊惧喜乐会梦乡(第3页)

可她本是林怀思的贴身丫鬟,是过去两年有余、三福堂唯一的丫鬟。

堂屋的灯久久亮着,木棠蹑手蹑脚进去,屏风这头烧火丫头恭恭敬敬行了礼,打好架势准备滔滔不绝;屏风那头林怀思斜倚榻上似已昏昏欲睡。烛油留了一桌,炭盆里只剩下零星的火。她剪掉烛花、续了新炭、扫了灰堆,轻声细语请那烧火丫头离开。对方本还想辩解什么,向屏风那头一望,接着便没了声,而后有意或无意地、撞倒了就放在她脚边的灰桶。因怕惹出声响惊动主家,她下意识伸脚去垫——

练色茱萸暗纹的裙子是新做的,地面是昨日才擦过的,眼下已近戌时。

有那么一阵子,木棠就盯着满地余灰出神。她是不是又做了一个噩梦?如若不是,她或许应该想哭,可她只鬼使神差地、抬头望屏风那头看;上下唇一碰,不成句的字音险些要从齿缝中漏出来。“主子行行好”?不成,“主子仁慈”?“主子赏个恩典,就让奴婢跟进宫……”

屏风上人影歪倒,出城奔波一日、焚香候旨一日,林怀思此刻早已陷于酣眠。主家还未拆散钗、还未沐浴更衣、还未洗漱净口。木棠在一地狼藉中站了些时候,接下来却只想到:她得去厨房舀些水,将自己脏污了的裙摆清洗干净。

这毕竟是少爷赏赐、是属于她自己的裙子。

小丫鬟毕竟只有十三岁,难免少不更事、目光短浅,她不再一鼓作气求主子给自己谋个一劳永逸,反倒连鞋面上的灰堆也来不及抖,急匆匆就踏着烟尘缭绕“砰砰”跑出门去。

她却很快又刹住脚步。

视线向上——在雪水之上、月亮之下,月洞门边、南墙顶上似乎孤零零立了个雪包。她用力踮脚,隐约似听到一声鸣哨,而后、先抬起个绒绒的小脑袋,又伸出两只细小的腿爪,那团雪绒抖抖身子、就在她面前四下裂开——

是只落单的雏鸟,通体雪白,才刚好好睡过一觉。抖抖翅膀、它再轻啼一声、左右跳两下,脑袋跟着一晃一晃。“趁来得及,先爬上李树,再跳去墙沿。”木棠瞬间便有了计较,“如果它要飞走,就一路沿着墙头跑去堂屋房顶,还可以跳主院房顶,这么左左右右的,我好像很快就能和它一样,飞出长安城,飞到月亮里的陇安……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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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雏鸟腾空而起,就在前头为她引路。它越飞越小,化作一个模糊的白点;远远的月亮则越瞧越大了:黄滚滚、缺个角,像极了留君楼里酥油浸炸的那张胡饼。胡饼!她想到此,不免哀叹一声。她本该胆子大些、把那第三张胡饼悄悄带走的!留到现在,还能垫垫肚子呢!

“……咕噜噜噜……”

好不争气,五脏庙偏要在这会儿叫唤。砍了树又拔了草,如今三福堂果然过于空荡,甚至都能听到回声。她为此莫名地莞尔而笑,好像不逐月而去也不再是什么大事。抖抖肩膀哈出口白气,她才收回视线要迈开步伐,下一瞬、却忽而向后打个趔趄——

有人。

是陌生人。

面对面、三步开外,身高六尺有余,面庞打了蜡般亮得反光,两眼窟窿般黑得彻底。幽深好似鬼火的灯笼接着落地,她反倒将他看清:

褒衣帛带、束巾冠,同样儒生举子的装扮,林怀章常年醉着张红脸虚耗白了双唇,却偏要乜起一双冷眼向上看、演尽骄矜倨傲;他惭愧抱憾红了面结结巴巴急白了双唇,缓缓如春风般温暖的双眼却望着地面,似已愧不能当:“小生失仪、搅扰……推敲学问忘了时候,又迷了方向,不知怎得走到此地,在姑娘面前失仪,搅扰姑娘安寝,又害姑娘受惊,更深夜重,实属不该,实属不该。姑娘且安心,小生这便告退,这便离开……”

他说着连灯笼也顾不得捡,一手虚捂住小腹弓身就是要走。

“正门不在那头。”

因这么一句简单的提醒,又引起好一段顾左右而言他的长篇大论,中心意思木棠费了些劲才听明白:他是暂住林府,全赖“林兄”一番盛情。于是她自然记起昨日午间留君楼那番混乱。如今她忘了对对面名姓,可到底记着他是“举人老爷”,这下是连新衣也顾不得,“哐啷”俯身就拜。

“不敢不敢,姑娘何必如此大礼,小生不过……”

他急急伸手要搀,却念起人伦大防,就这伸手也不是缩手也不是的档口,“咕噜噜”,是谁的五脏庙又在响,在寂静深夜听来那般清晰?

或许,刚才木棠听见的,不是什么回声。

“奴婢要去厨房,举人老爷要不要同去?”

三更半夜,他做完学问跑出来迷了路,不是为了去厨房弄一口吃食还能是为了什么。木棠脸上又漾起些笑意,深觉自己做了件好事儿,对方却连连摆手,面上困窘更似从前。“眼下天也晚了,厨娘们都歇了。要不奴婢给您下碗面,就当是给您赔罪。奴婢冒犯举人老爷,举人老爷又说对不住奴婢,一来二去干脆扯平了,奴婢不用跪来跪去,您也别摆手又作揖?”

可他还是不依。

好家伙,这么一来倒激得木棠火起。轻慢了贵客本是林府不是,何需他来愧怍难安?饿了就该吃饭、天经地义,又有什么难以启齿?她干脆撂了话头快步就走,他反正不识路,谅他也不敢不跟上来。那毕竟是举人老爷,是鱼要变成龙的准官老爷。她木棠或许后天就会被撵出门去饿死街头,但今晚、至少今晚,她偏要借这举人老爷的名头给自己下碗面,就算他当真不跟来也一样。今夜、她绝不要再饿着肚子入眠。

木棠曾做过美梦,梦中自己主子似的,偎着熊熊一膛灶火干坐着,就望着上下窜动的火焰呆,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需做。她现在正做着这美梦,即使刘深已经离开。

他的确跟了来,跟来说了些话,看她做了锅面,给她搭了下手,还与她了宏誓大愿:考状元、当大官、做好官。他还说起皇帝——他分明从未有幸一睹圣容,却莫名笃信即位登基的新皇必是位明君:“想如今外有燕贼扰边不休、楚国蠢蠢欲动,内有国舅一手遮天,外戚擅权。天下士子谁不求明君治世,可一展雄才伟略、匡扶江山社稷。”他说到此,放了碗筷缓缓摇头,“林兄、可惜、可敬、可叹。”

他说的这些太过深奥,木棠只琢磨起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琢磨他究竟是何模样,是否蓄了胡须,是否似孝定恭皇后貌美无双;是否好相与,是否愿为钱家翻案。后面这些思量她不曾说出口,只自己止不住地担忧。如若她也能跟进宫去,能在主子身边帮忙些许,能得到些许嘉奖,就像当日少爷说的那样,如若……

“大姑娘入宫光耀门楣,你却缘何愁眉不展?”

木棠将小脑袋抵在碗边,嗯嗯啊啊了半天,最终只是将汤头和素面呼噜倒进肚里。“我听林兄说起过你。”对面煞有其事般开口,吓得她自己将自己噎住,“午间你领了钱袋离去后,我曾问林兄,将十数两交在一名小婢手中是否欠妥。他不曾明说,但他的眼神、并未犹疑。”他说着,亲自起身盛了碗面汤双手递来,“所以小生相信,木棠姑娘必有过人之处,便是内宫凶险、也能兵来将挡、逢凶化吉。入宫尚有些时日,姑娘不该作杞人忧思。”

“少爷……”她闻言转回头,却想起什么似的,再什么都没说。刘深是主动洗过碗筷才走的,临行前好像还很不放心留她一人在此,甚至要解了外衣为她披上。何曾、何曾有人对她如此关切、何曾有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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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噼啪”一响,她忽然站起身来。

有人,今日晚间、五佛山上,就在她被浓雾所困,跑上跑下无从解脱之时,原有人将她喊住。那是个身着水白色褙子的年轻姑娘,身材高挑、气质脱俗,一看便是名门贵女,她却愿陪着素不相识的小丫鬟,从山脚一路寻到山腰。

“这是当朝侍中的千金。”林怀思向旁边一瞧,没说出口的责备尽数咽回去,弯了眉眼只伸手招呼木棠行礼,“我这丫头没出过远门,今儿怕是玩疯了,得亏有姐姐襄助。早就听闻姐姐鲜明,可惜未能早早相识,直到昨日才得以一见,实在可惜得很。”

“贵人将要入宫,自然不能与落了选的民女相提并论。”何家姑娘听出她话里话外的炫耀之意,冷了脸应付得不咸不淡,“天色将晚,民女还得赶去上香,不多打扰。”

她回头,却对木棠淡淡一笑:

“山间雾重,小心脚下、千万看准了路。”

木棠当时依言抬头远望,只见巍巍长安一派波澜壮阔京就在眼下展露无遗。而她先前心思纷杂何时曾看清?拾阶而下,长安城却又渐渐消失在一片烟雾迷蒙之中、再渐渐只余无边无际相似的屋脊。登高能望远,一叶能蔽目,她好似能想明白一些道理,好像又说不清楚。她只当自己又做了个噩梦,对偶遇先县君钱氏一事只字未提。可如今再想来……冷风自窗缝里燎过她的后颈,她猛地战栗。过去所有一切显露真容,她记起所有恐惧和喜悦的原貌:

小二哥数落的不是他,少爷替刘公子付过了饭钱;街对面八抬大轿中那是一对兄妹,左目重瞳的王孙公子儒雅随和、并非不苟言笑、威不可犯;她见到过县君,她不曾在五佛山走失了主家;晚间上门毛遂自荐的婢子无一人得了主子允诺,而刚刚,她才与一位举人老爷对面而坐。

大字不识的头脑虽然依旧混沌,但她已认清、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她并非当真做了噩梦,她只是惧于流落街头的未来,怕到动弹不得,要自暴自弃、坐以待毙;她并非当真做了美梦,她只是自我麻痹、愿长醉不醒:她想吃饱穿暖,想见识今日八抬大轿里的人物;她得了何家姑娘与刘公子温柔以待,不愿再委顿在林府别院卑躬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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