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杨进将自己的打算细细说与崔容知晓。听罢,崔容大惊,刚要说什么,却被杨进拦住了。
“你不必再劝,”杨进在他耳边叹道,“此生此世,我心中没有什么比你更重。”
终于,崔容闭上眼睛,颤抖着抱紧了杨进:“我等你!三年,五年,十年……我都等你!”
——
这场不为人知的谈话过去不久,崔容在一队黑衣骑的护送之下,悄然离开了长安城。
他舍弃了偌大的崔府,舍弃了长安的诸多产业,身边只带着宝儿一人,就像当初自立门户时一样。
在杨进的刻意掩饰下,崔容的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直到确认后者已经在扬州安全落户,杨进才在朝堂上宣布,尚书省左仆射崔容身体不适,已经辞官归乡。
崔容的处境有目共睹,所以多数大臣并未生疑,但这变故根本瞒不过始作俑者。
俞氏听闻崔容突然辞官,便派人去打听他的下落,但一无所获。她心中终于开始惶恐,以至于夜里都睡不安稳。
不安之下,俞氏终于撕破了脸皮,发懿旨叫各地宗室诸王入京,声称杨进软禁嫡母,大不孝,要诸王主持公道。
承乾帝曾有令,诸王无召不得离开各自封地。俞氏虽措辞严厉,但多数人并不愿意牵扯到她于杨进的纷争中,只推脱几句,便将懿旨置若罔闻。
但也有别有用心之人,打折看望太后、调停纷争的旗号准备入京。随他们而来的,自然也有大批兵马。
俞氏亲子杨时,以及几名老王爷都在此列。
听闻此事,杨进仰天长笑,当即下令摆驾太后寝宫。
此时已入夜,太后寝宫内却灯火通明,俞氏端坐榻上,衣容整齐,仿佛早就等着杨进的到访。
甫一见面,杨进先姿态标准地行礼请安。见他如此,俞氏风华犹存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皇上夜里过来,想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俞氏道。
杨进面色冷峻,听闻此言,却又露出笑容:“倒也不算十万火急,朕带来一样东西,想拿给太后看一看。”
一网打尽
杨进语气很随意,仿佛被兵临城下围困在长安城内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危机一般。
俞氏见状有点沉不住气,不禁暗道莫非是杨进手中之物令其有恃无恐?相持片刻,太后忍不住主动开口问:“既然如此,皇上就拿出来吧,也好令予开开眼界。”
杨进左右环顾,对太后身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宫人招了招手。
那宫人是俞氏大婚时娘家带来的贴身婢女,可以说是后者心腹中的心腹。她见皇帝召唤,侧目看了看俞氏神色,才应声走到杨进面前,微微低身行了一礼。
杨进并不计较她的礼数,微微笑着说:“李嬷嬷,你在太后身边多少年了?”
李嬷嬷没料到杨进问了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微微愣了一下才道:“老奴自幼在太后娘娘身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了。”
“时间这样久,想必你该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人了。”杨进对着李嬷嬷点点头,后者连忙跪下称不敢。
杨进好似感慨般叹了一声:“既然如此,这东西就由你拿给太后看一看吧。”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
太后急着弄清楚杨进卖得什么关子,便对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躬着身子走到杨进跟前,双手接过那本册子。拿到手中时,她不小心扫到封面,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捧着册子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俞氏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心中焦急,顾不得许多,开口道:“快拿过来!”
李嬷嬷连忙捧着册子到她身边,后者伸手拿过,却见是自己宫中常用的书册,上面还印有太后私印,粗看之下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俞氏心中疑惑,却不愿当着杨进的面表现出来,将书册捏在手中,款款道:“东西也送了,皇上日理万机,予便不多留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这样明目张胆地赶人,杨进却浑不在意,笑了笑道:“太后年纪大了,是该早些休息。只是不知夜里能否睡安稳。”说罢,他转身告退。
俞氏气得面色铁青,却因牵挂着手中书册,并没有多纠缠。
她令左右宫人都退下,仅留李嬷嬷一人伺候,这才打开书册仔细看了起来。这一看,俞氏脸上血色尽褪,险些当场昏了过去。
书册上写着,五日后太后会派人接应,要杨时与那几位老王爷想办法潜入宫中,共商大计。
“这……这是怎么回事!”俞氏两腿发软,半晌没出声,许久才缓过来,颤抖着缓缓转向李嬷嬷。
天地良心!她根本没有写过这样的懿旨!但书册上笔迹和印章,分明又是出自她手!难道自己宫中竟出了这样的叛徒?
俞氏狠狠看着李嬷嬷,后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句都不敢多说。
见陪伴自己多年的心腹这般举动,俞氏心中稍定。她并不信李嬷嬷会背叛自己,那杨进手中的书册和印章应当是赝品。
造假造得连俞氏自己也辨不出真伪,不知花了多少工夫。但这样费力伪造懿旨,将诸王哄骗入宫,杨进到底打算做什么?!
俞氏虽然不算太聪明,但也从杨进的举动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她忽然站起身,厉声对李嬷嬷道:“快!快叫人给他们传消息,前往不要进宫!”
李嬷嬷早就被俞氏的神色吓住了,见状心知事关重大,连行礼也忘了,爬起来就往宫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