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这件事无异于火上浇油,陷他于不义。
来时路上他已经明明白白提醒过了,她敢这么大的胆子?
不过他终究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却听姜青芷温声说道,“少将军他与玲珑姑娘认识在先,两人亦是情真意切,在这混乱的世道里,能遇到一位情投意合的知己已是幸事,况且,能多一名真心待少将军的女子,为他分解烦忧,也是少将军的福气,又何必非要将他们拆散呢。
“至于我,我与少将军他奉约成婚,方才初识,少将军对我虽无乍见怦然,却也并不生厌,他说,只是需要一个相知的过程罢了。
“芷儿斗胆,请祖母给少将军些时日,芷儿为了心之所盼…也并不急求什么。”
这一番话语言辞恳切,真情流露,直说的老夫人频频点头,连一旁众人也是暗赞不已。
能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若是杜牧之连这样的女子都不懂得疼惜,那才真是他没有眼光,没有福气。
杜牧之也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姜青芷没有借机跟祖母诉苦,说到做到,算得上是一名磊落的女子。
只不过,他听着这番话,也在心里思量着…
姜青芷是不是真的在祈盼着,他会对她日久生情?
代管事许氏
萧氏将信将疑,看向杜牧之,“你当真是这么与芷儿说的?”
“…是。”杜牧之这会儿还能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算你还有些良心。”老夫人寒着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拉着姜青芷的手,轻拍她手背,“好孩子,咱们姑且先给牧之几日,男人这东西都一个样,哪有不偷腥的,待他日渐知道了你的好,自然会厌了那野丫头,一门心思对你的。”
杜牧之不愿听萧氏处处偏见谢玲珑,有心维护,“祖母,玲珑她…”
“闭嘴!”老夫人狠了他一眼,“别以为芷儿好说话,我便不与你计较了,臭小子我告诉你,你能耗,老婆子我可没那么多功夫了,要不想我到死也闭不上眼,就麻溜让祖母我抱上个重孙子,我话放在这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生孩子?
姜青芷立马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前一世还没捞到生娃的机会,便被赐了毒酒。
这一次重新来过,她要做的事还很多,谋划未成之前,可不能被孩子绊住手脚。
她连忙岔开话头,“不会的,祖母您身子骨硬朗得很,依芷儿看,您必能长命百岁,福体安康的。”
“是呀祖母,孙儿还未给您尽孝,您不准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了。”杜牧之也紧跟着附声。
他虽然在谢玲珑这件事上对萧氏屡屡冲撞,但毕竟是他的至亲长辈,自小也是萧氏将他拉扯大的,他对祖母的爱戴之情倒没有虚假,向来是真心的。
“尽孝?”萧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这孙子不气我,老婆子我就烧了高香了。”
杜牧之一脸窘迫,没再敢还嘴。
提起这个,他忽然想起姜青芷带来了医囊,转头对她说道,“对了,你不是说懂些医术,要为祖母诊看么,还等什么。”
闻言,萧氏也诧异地看向姜青芷,“芷儿还懂医术?莫非是继承了你母亲的衣钵?”
“略懂些皮毛而已。”姜青芷眼里流露出难掩的遗憾和追思,“我娘过世的早,那时我还年幼,我娘只教了我一些粗浅的医理。
“若祖母不嫌弃芷儿医术浅薄,芷儿愿为祖母诊一诊。”
“难得媳妇还有这本事,快给我瞧瞧看吧。”
萧氏自然应允下来。
她年岁已大,身体的情况日渐不佳,连府医也束手无策,只能维持调理。
此时也只当是姜青芷的一片孝心,诊不好也诊不坏,没什么需在意的。
姜青芷唤来喜竹,拿过医囊,一番准备后,她轻抬纤指,搭在萧氏的手腕上…
一旁众人屏气凝神,目光都落在姜青芷身上。
虽然不清楚她医术究竟如何,单看她号脉时眉宇间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比起一些年迈的老医师,竟也不遑多让。
片刻之后,姜青芷收回了手。
只探了探脉搏,她对萧氏的身体状况便已有了大概了解。
竟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许是早年在战场上负过伤,损了元气,又没有及时调理,病根暗留已久。
如今上了年纪,气血双亏,心脉憔悴,便像那摇曳的烛火,不定何时刮来一阵微风,都有可能让其熄灭。
如此下去,能撑上一年,的确已经是极限了。
“怎么样,祖母的身体如何?”杜牧之忍不住询问。
姜青芷轻笑着,“祖母的身体没有大碍,虽然气血有些虚亏,但早年在行伍中打下了一副好底子,只需好好调理一番,定能长命百岁的。”
这话说的好听,但一旁众人都心知肚明,不过是孝顺的安慰话罢了。
萧氏的身体她自己也清楚,便只会心一笑,并未太在意。
这时,萧氏旁边一位身着翡翠撒花洋绉锦裙的贵气妇人,笑着开口,“我就说嘛,姨母向来是有福气的人,以往我们说什么您都不信,现在您的好媳妇也这么说,姨母该放心了吧。”
“放心放心!芷儿才是有贵福的人,老婆子我啊,也跟着沾沾芷儿的喜气。”萧氏拉起姜青芷的手,爽朗大笑。
随即指了指妇人,给姜青芷介绍道,“她是秀梅,我远方表姐的女儿,早年嫁到幽州,后来遭了战乱,一家人便只剩她们孤儿寡母,不远千里来投奔了我,这些年呐,多亏了有秀梅帮着照看府里内院,让我这老婆子省了不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