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其明依然没回话,而是直接按铃叫来医生,请了医院食堂的人来帮忙一日三餐的送饭。
“食堂又不远,多花这个钱干什么。我去买就好了啊。”
抠门惯了的陈阿满十分不解,又心疼钱。
“你也是伤患。”
郑其明盯他一眼,幽幽地吐出这几个字。
“我这点伤没关系啦,头上磕的也不重,抽血也只抽了一点,睡两天觉就好了。”
陈阿满很无所谓地说,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脸色跟嘴唇几乎跟郑其明一样苍白。
郑其明没多言,朝着自己的病床一指:“上来休息。”
他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给陈阿满留出了半边位置。
“我怕我挤着你了。”
陈阿满还是坐在椅子上。
“上来。”
郑其明微蹙着眉,语气不容拒绝,伸手牢牢掼住陈阿满的手腕,就往床上扯,陈阿满只好爬上去,跟郑其明挤在一个被窝里。
身体相触的一刻立刻产生想要相依相偎的条件反射,陈阿满不自觉地紧贴住郑其明的身体,每个毛孔跟细胞都打开,接纳吸收着郑其明身上的气息,贪恋的、令人温暖的。
“现在又不怕挤了?”
郑其明抬眸,掌心在他的脸上摩挲。
“就挤,就挤。”
陈阿满嘿嘿笑着,脸皮很厚地直接钻进郑其明怀里,小心地避开了伤口。他在床头柜上摸来摸去,掏出了王小波的《地久天长》来,是郑其明最近在看的一本,陈阿满从家里给他拿过来了。
他在被子里缩着双腿,把书放在膝盖上,就要给郑其明念。
但字又认不太全,于是便用手指着上面的文字,费力地一个字一个字的读。读得磕磕巴巴、毫无美感,不认识的字还都用“啥啥啥”囫囵带过,郑其明听得想笑,陈阿满就瞪着他。于是郑其明只好忍着,一本正经地听他念书,听着听着就入迷了,好像进入了王小波的世界里面似的。
“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却使我终生难忘,印象是那么鲜明,一切宛如昨日。”
陈阿满念着,郑其明听着。
此刻的郑其明并不知道,这句话即将在不久之后一语成谶。
过了一会儿,医院食堂的工作人员送了饭上来,清粥小菜,还算可口,陈阿满拉过病床上的小桌板,一勺一勺吹凉了喂郑其明吃。
他是真把郑其明当作自己身上的肋骨一样疼,好像无论怎么对他好都不够似的。
吃着吃着,就亲到了一起,两人嘴里的东西由稀粥变成了对方的唇。
陈阿满抱着郑其明的脸,小心翼翼地跟他接吻。
这个吻是某种意义上的劫后余生。不光是自己跟郑其明成功脱险,而且是陈阿满终于下定了决心,摒弃了曾经脑海中那些多余盘旋的想法,可以心无旁骛地爱郑其明了。
可以没有恐惧、不会离开地去爱了。
郑其明抱着他吻了一会儿,就感觉到嘴唇上湿湿的。
“怎么哭了?”
他在陈阿满柔软的唇瓣上吮了下。
“没有……我只是……”
陈阿满吸了吸鼻子,眼泪立刻又从眼眶里面浸出来,他索性松开唇,双手抱着郑其明的脸,拇指在他的五官上用力摩挲,像是要形成肌肉记忆、以便永恒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