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不知不觉模糊了双眼。
当时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呢?在埋怨他……还是在惦念他……
姬清悲怆的神情,令天冬揪心不已,他推着姬清的肩膀,使劲摇了摇,“少爷,少爷……你别吓奴才。”
姬清恍惚中回过神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天冬……我没有家了。”
天冬泣不成声:“不会的少爷……你还有奴才……你还有小姐……”
恍惚中,姬清涩然道:“对了,我还有榛榛……我不能倒下,我还要救榛榛!”
罪臣女眷进了教坊司,编入乐籍,不能与良民通婚,不能读书识字,地位卑贱,等于这辈子都毁了。
天冬给姬清倒了杯水,看着少爷喝了一口,才道:“小姐在教坊司,还需从长计议,好在小姐只有八岁,还有时间。少爷,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啊?这是易容吗?”
他听闻陆大将军今日归京,一早便去将军府门口守着,但是没有等到少爷,只看到一副棺柩,听见他们口中口口声声叫将军夫人,天冬有些慌了。
可惜据门卫说陆大将军进宫了,天冬没办法只好先回来,原本打算晚上再去将军府求见陆大将军,见不到就跪着不走,就算跪死也要见到少爷。
却万万没想到,少爷竟换了副模样,自己找上他。
姬清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天冬,此时又强调了一遍,“天冬,季清川真的已经死了,我现在是七皇子姬清。”
天冬瞬间睁大了眼睛,“那棺柩是真的?陆大将军为什么没保护好你?亏老爷那么信任他,把少爷托付给他。”
“不关他的事,其实我是逃婚途中,被北禄人抓住了,已经被折磨的快死了,他能帮我解脱,算得上帮了我一把。”姬清倒是不意外天冬不知道,原本他的死讯也没有刻意传回来,百姓的消息闭塞,很多人都是今日看到棺柩才猜出一二的。
一听少爷受了那么多苦,天冬的眼圈又红了。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了。”
天冬用袖子抹掉眼泪,“对,少爷吉人天相,还好又活了过来。”
姬清笑道:“这么离奇之事,你倒是接受的快。”
天冬抹抹眼泪,道:“我不管那么多,只要少爷是少爷就行,我只想要少爷好好的,不管变成什么样子。”
谁能理解他今日大起大落的心情?先是知道主子要回来,结果发现主子死了,来不及悲伤,发现主子又活了,还身份显赫。
但不论如何,只要主子还在,就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姬清摸了摸他的头。
天冬想到姬清如今的身份,又高兴起来,“如今少爷贵为当朝七皇子,那是不是可以为老爷平反?是不是可以直接把小姐救出来?”
姬清不忍看天冬那双满是希冀的双眼,他垂下眼帘,艰难地摇了摇头,“不行,我现在身份特殊,这个七皇子,他是个痴儿。”
皇上有心保护,无人敢非议皇室,故而百姓中无人知道这则秘辛。毕竟,谁敢说皇帝的儿子是个痴儿。
天冬连忙劝道:“没关系的,少爷,只要我们人还在,总会有办法的。”
姬清淡淡一笑,“你说的对,如今这身份正好可以去教坊司,我一会儿先去跟榛榛见一面,再想别的办法。”
教坊司属于官妓,往来接待都是达官显贵,百姓是不能进的。
“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帮忙,这具身体并非天生痴傻,而是中了毒,如今要先想办法解毒,再慢慢恢复正常,取得皇帝的信任。”姬清写下几样极为罕见的解毒药材。
天冬起身拿过药材明细,道:“少爷稍后,奴才现在就去整理。”
将药材装好之后,姬清就要离开了,天冬心中不舍,扯着姬清的袖子不撒手。
“哭哭啼啼做什么?我又不是不来见你了。”
“少爷。”天冬一听哭的更伤心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当初你嫁入将军府,怕连累奴才,不准奴才跟去,谁成想那一遭差点成了永别,少爷,求求你这次别丢下奴才了。”
“如今我身份特殊,诸事不便。”姬清拍了拍他憨圆的脑袋,“还指望着你替我找药解毒呢。”
天冬自然明白轻重,只得忍着满心酸楚,目送他的少爷离开。
不知少爷此去教坊司,能否顺利见到小姐?
安得什么心
教坊司隶属礼部,是官家妓院,往来之人非富即贵。姬清今日为了迎接骁骑大将军,身上穿着姬珩专门挑选的蟒纹朱色锦袍,身份昭然若揭。
姬清这边前脚进教坊司,皇上那边已经收到了消息。
一笑置之,“小七也长大了啊。”
德贵妃掩口而笑,“七殿下也到了年少慕艾的年纪,陛下可不能厚此薄彼。”
成顺帝摆手,“还早,小七情况特殊,容朕再想想。”
……
掌司嬷嬷得到下人通传,匆匆赶来,一路心里就在打鼓,她见多了达官显贵,自然也知道不少秘辛。传言这位七皇子心智有缺,不知突然到访,要闹出什么事端?偏偏身份再那里摆着,轻不得重不得。不论如何只能想办法,把人先劝回去。
果不其然,一推门便听到七皇子的叫嚷声。
“不要她们,太老了。”
一屋子妙龄女子脸色一僵,面面相觑。
寿春在一旁解释道:“把年龄在八岁左右的都叫出来,我们殿下喜欢跟比自己小的女孩玩耍。”
掌司嬷嬷露出八面玲珑的笑容,哄道:“小的尚未经过培训,不懂规矩,怕冲撞了殿下。红云她们可是头牌,一手琵琶弹的那叫一个出神入化,如同仙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