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曾经历过这样的情况,知道这是热度还会继续往上攀升的征兆,不悦地抿紧唇,捡起脚踏上散落的衣服,胡乱给他套上。
“阿晏……对不起……”
楚晏冷笑,“姓荀的,别以为你借病装疯,说两句糊涂话,就能将旧账一笔勾销。停下你那些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我与你,与楚朝,不死不休。”
男人在她的动作下浑身一抖,渐渐地,连牙关都在不可遏制地战栗。但好歹是不乱说话了。
果然是在借病装疯吧。
楚晏的动作故意重了几分,将人勒得直闷哼。
不对……楚晏眼神一凛,提着人的衣领将人揪过来,又用手指扳开他紧闭的牙关。
丝丝缕缕的血腥气便扑至鼻尖。
现在竟还和她玩咬舌自尽那套了?
楚晏怒从中来,脱下手套,泄愤一样,用指尖搅弄他的唇舌。修长的手指在柔软的口腔中不断肆虐,消瘦的青年条件反射一般崩直了身体,不停地干呕。
津液和着血液,变成了浅淡的绯红色,顺着嘴角慢慢流下来。不知何时盈满了眼眶的泪珠,也一颗接着一颗,沉甸甸地坠下来。
男人的眸子睁得极大,眼也不眨,就那么直直地望着她,像是无声的哀求。
楚晏一时停下动作。回过神来之后,心情愈发不快。
手指从口腔中退出之后,荀清臣依然大张着唇,清瘦的脊背弯折,胸脯微微起伏,艰难地喘息。
可即便是遭受了这样的对待,他仍以一种依赖的姿态靠过来。
干燥而粗粝的唇一开一合,碰到楚晏没戴手套的右手。
楚晏觉得自己仿佛碰到了一块粗糙的纱布,嫌弃地将他推远。
病中的男人好似不觉得才被咬破的舌头疼,嗓音破碎含混,“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放下前尘了,阿晏……阿晏。”
楚晏站起来,神情冷凝到了极致。
双亲蒙冤受辱、饮恨而死,故土落于异族之手,满目疮痍——六年前,她就知道自己过了喜怒形于色的年纪。自掌兵以来,更是时刻谨记,不让外人看透自己的情绪。
然而,当荀清臣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平平淡淡地将昔日的称呼喊出来时,她久违地感受到了愤怒,由衷的愤怒。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喊我?”
“荀清臣……你怎么配这么喊我?”
帐内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世子殿下的军帐重新点起烛火。
已经歇下的易棠被楚晏的亲兵从被窝里薅起来,任劳任怨地诊脉、包扎、写方子。
烧糊涂了的病人从没停下喃喃细语。而满脸写着不耐烦的楚晏,正坐在一旁,一杯又一杯地把冷茶往肚子里灌。
“你怎么这么不讲究,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能喝冷茶。”易棠打了个哈欠,在给荀清臣重新包扎手腕、脚腕上旧伤的间隙里,不忘谴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