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萧寒山忽而冷笑一声。
知夏手抖了抖。她与萧寒山这位正主的交道,几乎都是温芸在场的情景下。而今榻上温芸正迷糊,她自然拿捏不住分寸。
微动不易察觉的神情,都能被萧寒山捕捉。实乃偶尔探察主子言行是做仆的惯性,这也是细心体现。这么些日子,她也多少有些底。能用在温芸身上,萧寒山却是个异常不喜他人过多揣摩的。
知夏立马端着空盏,膝盖利索地着了地。“奴婢不敢。”
萧寒山瞥了眼,“有这眼力见,倒不见你伺候好主子。”
知夏暗自咬唇,这是说她心眼用错地方。青天可鉴,她这不是事事给温芸留神着,好等她醒来细细禀告。自然在萧寒山这里,人心隔肚皮,话都得绕着几个圈才能说通。
“大人责骂是。只是……”她犹豫着。
萧寒山微微眯眼,“讲。”
“昨夜,罗大人负伤,小姐瞧见了……您必知,小姐是个软性子的。虽不明何事,但那毕竟是太师心腹,不好装作不见,故而廊下多站了会,吩咐奴婢去清理拿药。想来……是风里多来回了几句,惹了寒气……是奴婢照顾不周,奴婢请罪。”
知夏话讲得明白,很是有温芸的影子。
罗守远什么性子,又对这院什么想法,萧寒山自然明了。他未曾坦白的事,罗守远丝毫不会去揣测。他交予他的事情,自然是不留余地,拼命也会办到。
温芸喝了药,睡得并不安生。月事来的时候,总是要难过一阵。然这
难过也不是她能掌控的,月里吃的不巧,月事来得时候就分外难熬一些,有时倒过了头天便察觉不到什么了。
显然着了风寒,是难过得紧的。温芸只觉得耳朵边那些碎碎的言语犹如棉团,时不时叨扰她,搅和在脑中。
那痛是一阵阵的,回转了身子,就团缩成了一只虾状,直往床榻的角落滚。
屋里的灯只留了远远的几盏,萧寒山难见温芸的神情,却也料想得到几分。那张原本明眸皓齿的脸,估计都皱在了一块儿。
他把她从角落捞进怀中,温芸粗重的鼻息全都喷在了萧寒山的肌肤之上。这其实是一种很亲密的感官触觉。哪怕他们有过肌肤之亲,气息相融,气息缓缓游走在另一个人身上,而他只能感受,是很不一样的。
萧寒山的手淡淡抚过温芸的眉心,慢慢揉去她的紧皱。
温芸昏昏沉沉的,介于昏醒之际,许是药效慢慢上来,温芸渐渐觉得脑子清醒了,感官也苏醒了不少。淡淡的檀香环盈在她的周遭,那是她逐已熟悉的味道。
甚至,后来才想起隐隐作痛的腹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忽然凝息,有只温热的手的存在难以忽视,徐徐慢慢地揉着,揉过的地方,痛也就缓和了不少。
温芸倒希望自己仍是昏睡的,意识也就这样昏睡过去。
她其实没告诉过身边人。
房里不免大娘子的眼线,她弱症难消,要再被钻空子更为难捱。
所以,很长的岁月里,她独自辗转反侧,咬咬牙就过去了。这其实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惺忪平常。甚至要提,什么苦闷烦心之类的,平日里也不一定能想得起来这茬子每月都要来一次的事情,毕竟已经习惯。
可是,他这样揉,消下去的痛意反而蔓生在她的血骨之中,愈来愈清晰。好像这次就很难再咬牙坚持下去了一般,脆弱。她依旧佯作原状,尽管不知萧寒山是否晓得她已有些朦胧意识。
今夜的月比昨夜的圆吗。
温芸头一次主观冲动漫过了许多理智的排辈,暗自为他写了供词。
他也许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