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掌门派我?来涂川骨,装成魔修卧底此处,就是为了在重明魔尊渡劫时给他最后一击。”
“谁能想到,如?今重明死是死了,但更可怕的人来了。”
柳青说到这里,拧起?眉头。
“半月前,裴不觉孤身闯入了涂川骨……”
不,说是孤身也不合适……他当时怀里,还?抱着满身是血的段音鹤。
裴不觉闯进涂川骨的那天,此处仍然是歌舞升平的埋骨地。无数美人端着银盘进进出?出?,好?酒换了一壶又一壶。
魔尊重明正?在宴请他那些魔域妖族的兄弟,众人饮酒作?乐,放纵大?笑,鼻尖却突然闻到浓郁的血腥气。
不知何时,殿外下起?了细雨,雨珠清冽冽的从檐下坠落,传出?窸窸窣窣的碎玉之声。
而大?殿门就这样不知道何时被风吹开了……不。也许并不是被风吹开的。
宴席末尾的空座上,原本坐着的的虎妖此刻已化为原形横躺在地上,身体一分为二,一道利落的剑痕分外显眼。
那位置上突然多出?来了两?个人,一位白衣染血,正?虚虚闭着眼靠在另一个男人怀中,面容看不分明,但一望便知,是个正?道修士。
可揽着他的那个男人却看不出?来路……他懒倦的撑头煮酒,慢吞吞沸腾的酒声与廊下的落雨声混在一起?,突然就让这殿中所有的歌舞寂静了下来。
裴不觉倦怠的眉眼仿佛如?玉雕成,明明眼睫凝霜,却又因为那一点鲜红的泪痣透出?逼人的绝艳。他漫不经心的抬眼,笑着问?中央的舞姬:“诸位怎么不继续了?”
他如?果安安静静出?现在这里,大?约会像重明不知道从哪里强抢来的绝色美人……但此刻,大?妖境的寅虎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于无名剑下,甚至,殿内诸多妖魔,连剑意都没感受到。
于是在裴不觉说出?这句话时,重明就瞬间抬手,放出?杀招。无数鬼魄冤魂从大?殿之内一齐压向来人,而其余妖魔那千奇百怪的术法更是脱手而出?——
叮当一声,裴不觉手中的酒盏倒在桌上。
刚刚温好?的新酒汩汩流出?,把原本朱红的小桌浸成暗色,酒倒人离,坐席上,空空如?也。
原先坐着的人早已起?身。裴不觉单手把那位昏过去的仙君抱在怀中,正?有些不悦的抬起?手,轻轻擦去了段音鹤脸上新出?来的伤痕。
他抿起?的薄唇如?刀尖一线,锋锐逼人,此时似笑非笑的开口:“这可是我?的炉鼎……你们怎么敢划花他的脸?”
他指尖灵力溢出?,将段音鹤侧脸的划痕抹消,然后把人放在一旁备着的软垫之上,身形骤然消失。
裴不觉发间的骨饰叮当作?响,好?像毫不在意有人听声辨位,他不躲不闪,衣袂翻飞间,竟让人以为耳畔只是擦过了蒙蒙细雨。
直到意识回笼,才发现那细雨,是喷薄的血雾
裴不觉手中只握着一把没有剑铭,也不甚特?别的窄剑,可这样普通的剑被他握在手里,却仿佛万仞冷光。他握着剑柄的手修长?漂亮,如?果不是指腹已经被敌人心头血沾湿,看起?来就像在握着什么脆弱的艺术品。
重明已经瞪着眼倒在了大?殿台阶之下,裴不觉指尖捻起?自己被打湿的发尾,悠悠叹了口气。他收剑从殿中走?出?,衣摆浸在满地鲜血中,给墨色的袍摆镀上艳丽的花纹。
他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仆婢,示意他们把大?殿清扫干净,至于魔尊重明,原本就是白骨修形,尸身不腐,裴不觉不爽他肮脏的血把自己的发尾弄湿,就让他留在殿内做个装饰,顺便警告一些别有异心的人。
于是一夕之间,魔域易主,这涂川骨归裴不觉所有,他理所应当的成了下一任魔尊。
柳青就亲眼目睹了那一天。
他急促的对段音鹤说:“裴不觉的修为至今还?是个谜,倘若他再通过师兄你提升修为……”
话说到这里,柳青有些尴尬的闭了嘴。他看着眼前裹着裴不觉外袍,神情?虚弱的段音鹤,又想起?那天裴不觉理所应当的把人搂在怀里的样子,别过眼轻咳一声
“师兄莫要自轻自贱……形势所逼,你只能委身于他。”
段音鹤垂下眼,什么也没说。
“所以师兄就更要帮我?了!”柳青急切的接话:“师兄你也知道,我?们万衍宫并未参与剑骨之争。”
段音鹤点了点头,哑声道:“是,多谢。”
柳青见状,胸有成竹的把一瓶洗灵散塞进段音鹤手中,循循善诱道:“我?们只想为民除害,还?世间太平。师兄也想脱离苦海吧?这药是宫主百年来尝遍各方悉心配置,并不是毒,所以没有解药,也不会被法宝排斥——”
“它的作?用本是为了修炼,可以暂时堵塞人的经脉,方便闭关时洗髓伐经……不过任何修士经脉一旦堵塞便无法使用灵力,一月内,裴不觉都只能做个普通人。”
“这涂川骨内想要他命的太多,对他来说,毫无灵力就是死路一条。”
柳青顿了顿,诚恳的说:“原本我?也不想麻烦师兄,只是裴不觉这人性情?古怪,从不让人近身,你既然与他……那想必会有可乘之机。”
“事成之后,师兄方可重获自由,不再被这魔头掌控——”
话说到这里,柳青觉得段音鹤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斩妖除魔,还?自己一个自由,怎样都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于是他拍了拍段音鹤的肩以当鼓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