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就连她自己比赛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从头一天晚上开始,就已经完全睡不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喝了一杯巨苦的冰美式,才勉强把魂找回来。
身体明明很疲倦,精神却很亢奋。为了全身心地投入看比赛,她甚至把去医院随诊的时间都推迟了。
“不行了,我想去厕所。”她悄悄对山下遥说道。后者给了她一个“没出息”的眼神。
走出场馆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比分,第一局已经丢了,第二局也落后了4分。
她不敢再看,赶紧往厕所跑去。
从洗手间隔间出来,在洗脸台用冷水狠狠浇了一把脸,脑子总算又清醒了一点。
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一听热茶,往回走的时候,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花梨觉得有些眼熟,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是熟人后,走上去拍了拍她的肩:“小葵,你在这儿干嘛呢?”
杉山葵带着鸭舌帽,夸张的墨镜几乎遮住了脸的一半,另一半则是掩藏在口罩的下方。
被叫住后,杉山葵吓得直接跳了起来,看清楚来人后,气得上手锁喉:“你这家伙,不带这么吓人的。”
花梨努力地把她的手臂掰开:“你这大猩猩,手劲儿越来越大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来看比赛了呢。”
杉山葵心虚地小声哼哼:“我为什么不敢来?”
花梨似笑非笑:“哦?那你是来给谁加油的?你学校?”
“当然是给我偶像!”杉山葵大声强调道。
“啧啧,不容易。”好友的尴尬处境有效地缓解了花梨的紧张情绪:“你小心被你学校的同学认出来。”
“放心,我有准备。”杉山葵把口罩往上拉了拉。
花梨最终还是没能忍心将好友一个人丢下,回去和山下遥打了声招呼后,就陪着杉山葵去了中立看台。
坐到人群中后,杉山葵紧绷的情绪总算放松了一些,她取下了墨镜,方便更好地观看比赛。
第二局的比分已经来到了24-21,白鸟泽领先。三个局点的劣势让青城打得很挣扎。
尽管在及川彻的奋力调度下,青城又追回了两分,但白鸟泽还是在牛岛若利的一记掷地有声的重炮下,轰下了比赛的第二局。
“真是不讲理的打法啊。”杉山葵感慨了一句:“青城难了。”
花梨不满地给了她后脑勺一下:“说什么丧气话呢?你哪边的?”
杉山葵尴尬地揉了揉脑袋:“我就随口一说……我当然是希望青城能赢的。”
花梨双手抱臂,审视地看着她,严重怀疑这个同担已经在敌营中被腐蚀了。
决赛采取五局三胜制,短暂的休息之后,第三局比赛开打。
青城已经来到了悬崖边缘,如果这局再丢了,就是被白鸟泽3-0横扫,那样也未免太难看了一些。
所以青城一上来就采取了积极的进攻策略,取得了两分的领先。之后再一直采用稳扎稳打的方式,将这两分的优势保持到了中盘。
青城的排球风格,可以用合理两个字来形容。合理的战术安排,极少的个人失误,精致如齿轮咬合一般的攻击,几乎从不犯错的防守。
然而,合理的排球,最怕碰上的就是“不合理”的人。不按常理出牌,强势地摧毁一切常识。
哪怕三人拦网,依旧也拦不住的那个男人又开始发威了。猛烈的起跳,恐怖的滞空,快速而充分地挥臂,这一切结合起来,就是一记球速超快,球威极重的扣球。
牛岛若利在青城毫无错漏的防守下直接暴力撕开局面,连下两城,将青城好不容易建立的优势直接扳平。
如果说所有比赛都有一股无形的势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在牛岛将比分扳平的这一刻,球场上的势,流向了白鸟泽。
花梨紧张地十指绞成了麻花,想要闭上眼睛,却又怕错过了什么关键。
杉山葵一开始还小声地向花梨解释着一些技术上的细节,渐渐地,她也不说话了,有些焦虑地咬起指甲来。
观众尚且如此,就难以想象场上的球员到底承受着怎样的压力。花梨此刻突然感到无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因为一时的软弱,就答应了及川同学的提议,把那些麻烦的东西丢给他呢?
他本来背负的东西难道还不够多吗?自己在憧憬着他的同时,似乎不知不觉地将他神化了,以为他无坚不摧,却忘了他其实只是一个刚上高一的少年。
悔恨如毒液一般浸满了花梨的心脏。一想到自己给那个少年增添了哪怕一丝一毫的不必要的负担和责任,她就无比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站起来啊小西花梨!哪怕腿断了也要自己站起来才像话,总想着靠别人来支撑算什么呢?
比赛一步步进行到尾声,两队24平,再次同点。
花梨的眼中不知不觉已经噙满了泪水。她似乎看见了无形的山岳压在了那个少年的肩头,他背负着队友的信任和期盼,背负着如她这般软弱之人的憧憬和不甘,还有他自己的,对于胜利永远的渴望。
又是一记重扣。青城的自由人勉强够到了,但是一传给得并不好,及川彻在空中调整着姿势,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把球传给岩泉一。
显然岩泉一自己也是那么认为的,关键时刻,他从不怀疑及川对他的信任。
然而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及川彻做了一个相当大胆的动作,明明上一秒还是双手上举的姿势,下一秒突然收手一勾——他选择了最为冒险的二次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