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的长发如水蛇般浮在水面,时鹤书放任自己的身体下沉,直到下半张脸也被药液埋没。
一连串小气泡浮出水面,明艳的眉眼直视着虚空,时鹤书如同潜行的水妖,等待着迷途的旅人。
关窗的声音微不可查,景云收起银碟,看向屏风。
恰巧此时,“水妖”浮出水面,长发贴在胸前与凸起的蝴蝶骨上,遮掩了浅淡的粉樱与透着骨骼痕迹的脊背。
烛火将人影映照在绣着崇山峻岭的屏风上,微垂着眉眼的人抬手,轻轻擦过脸颊,又顺着脖颈一路向下……
“景云。”
那只手落到了胸前,过于炙热的目光连屏风都无法隔绝。
时鹤书抬起眼,看向屏风。
屏风外并未点亮烛火,暗处的人影他无法看清,但那踉跄的声音,时鹤书还是听清了的。
“九、九千岁……”
窥视被发觉的景云面红耳赤,他磕磕绊绊,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放下又拿起银碟。
正在沐浴的人似乎顿了顿,时鹤书轻轻叹了口气。
他垂下眼,注视着泛起涟漪的水面。
“将衣物拿来,你便先退下吧。”
依旧无波无澜的声音让景云怦怦直跳的心脏停了一瞬,他默了半晌,抿了抿唇,低低应了句是。
将换的衣物挂到屏风上,景云便离开了时鹤书的卧房。
抱剑倚在门外,冷风吹的景云清醒了三分,但屏风上的模糊人影还是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此时此刻,他诡异的理解了身为狂信徒的原身。
若他的九千岁也是九天之上的神明,他也愿意为他的九千岁献出一切,为他的九千岁作出那些堪称疯狂的事——哪怕他的九千岁并不需要。
墨黑色的屋脊托着明月,冷冷月光撒在景云身上,他倚靠着粗壮的圆柱,抬眼注视天边。
九千岁……
景云缓缓吐出一口气。
纵使他的九千岁不是神明,他也会为他的九千岁献出一切。他要为他的九千岁杀光一切挡路的存在,他要将他的九千岁捧上神坛,让他的九千岁成为那些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轻轻擦过兔子面具,景云只觉得心脏都被满足充盈。
他的九千岁,也是天下人的九千岁。
但仅仅是他一人的……
神明。
想到这里,景云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现在甚至有入宫将太后的头颅割下,献给时鹤书的欲望。
但是,不可以。
不可以破坏九千岁的计划。
这样想着,景云抬起眼。
天边圆月明朗,梧桐树影摇晃,一个如脱兔般的黑影奔袭而过。一切都……
等等。
黑影?
目光在瞬间变得犀利,利剑出鞘,景云如影子般潜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