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的目光渐渐地朝他涌了过来。
曹丕为了表现得体,将玳瑁的手紧紧地攥住。
这位就是他的夫人吗?样子也不年轻了,她有什么魅力?感情怎么能分先来后到呢?如果眼睛能杀人的话,玳瑁这会儿很快就横尸街头了。
是非之地,早走为妙,曹丕挽住玳瑁的手,拉住她转身就要走,可是玳瑁站着不动,她的眼睛还在看着那男子。
“郭女王!我知道你胆子大,可你不能对不起我!”曹丕怒了。
玳瑁一点没把他的怒气放在心上,只是拉着他走到那男子的跟前,说道:“这位公子,敢问尊姓大名,现如今在什么地方高就?”
那男子看见是一个女子过来询问,只当是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便回答道:“在下姓……姓邓……名……名艾,字……字士载,现任……现任典农都……都尉。”
原来是个小结巴!官也是不入流的小官,怪不得穿成这样。
曹丕听了,不禁失笑。旁边的人听了,更是都大笑不已,有几个还上前来起哄:
“姓什么?”
“……姓……邓!”
“名什么?”
“名……艾!”
“做什么的?”
“典……农……都……尉!”
“哦!”
面对着这么多人的冷嘲热讽,邓艾并不感到羞惭,反而他的小女朋友都气的大哭了起来。邓艾少不得安慰她:“别哭了,我赢了比赛,晚上你就可以和你的姐妹一起玩喜蛛应巧,我保证她们一定比不上你!”
“艾哥哥……”
邓艾给她擦拭眼泪。
玳瑁悄悄地对曹丕说道:“他的箭法如此高明,还在做典农都尉,夫君,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强中自有强中手,我还没有比赛……”曹丕不以为然地说道,“何况他还是个结巴。”
“夫君,我跟你说正经的。夫君,你忘了你要陈群做九品中正的初衷是什么了吗?”玳瑁问道。
曹丕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自汉武帝以来实行的选官制度便是察举制,到了后汉察举制完全被士族门阀给垄断了,寒门人士没有了上升的渠道。曹丕实行九品中正,让家世只是作为参考,一来是为缓和和世家大族的关系,二来更重要的是能获得更多的人才。但现在看来……
曹丕问道:“你平时都读过些什么书?”
“司马迁、班固、孙膑、孙子……”
“你最喜欢什么书?”
“《孙子兵法》”
“哦,你对当今的天下形势有什么看法?”
“在下是典农都尉,便以屯田的视角来看,希望足下不要见怪。先帝平定黄巾之乱后,便开始实行屯田制,目的是让百姓在战时成为兵士,不再作战的时候便成为耕地的百姓,这样一来有足够的兵源又有足够的粮食,如今三分天下,其实陛下已经占了三分之二。现在陛下若要南征……”邓艾说到自己喜欢的事情,连结巴都没有了,但是说到这里立刻产生了警觉,便不在说下去了。
曹丕听他说的正起劲儿,突然间不说了:“前面都是人所共知,怎么到了你自己看法怎么又不往下说了?”
邓艾拱了拱手,说道:“我要说的话很长,从现在开始说到明天早上也说不完。告辞了!”
邓艾说罢,拉上小姑娘的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一定是怕你是敌国的奸细,所以才不说了。”玳瑁说道。
曹丕摸摸自己的脸:“我长得哪里像奸细了?”
玳瑁望着邓艾他们远去的背影,手肘碰了碰曹丕,说道:“你说他是不是被埋没了。”
曹丕点了点头:“就凭他不惧人言的胆魄,世上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他心里开始为一件事犯嘀咕,他想了很久很久,从此时此地一直想着到了织女庙。
玳瑁在小贩的摊子上买了檀香,分别送给虞珠和跟在身边的宫人一些:“我们现在就去织女庙,到时候你们好好拜拜七姐。”
织女庙的主殿完全是由木头做成的,刨的油亮,人们经过几乎能照见人影,木板一片一片压在一起,如女子薛灵芸整整齐齐的针脚。
这一时期的总是流行这种木质的建筑。
女子或有夫君陪着,或是姐妹相陪,又或是独自一人,他们在织女庙中人来人往,欢声笑语络绎不绝。
冒着暑热的艳阳照耀下来,整个织女庙中的空气显得更为热烈。
虞珠很喜欢寺庙中的感觉,她置身其中,闻着寺庙中的袅袅香烟,赞叹道:“好香啊!”
玳瑁和曹丕比肩立在织女的神像前,织女带着温暖的笑容望着在她的面前的来来去去的芸芸众生,
透过织女庙中的人间烟火,曹丕看着站在另一边的玳瑁,她穿着素雅的衣衫站在仿佛雾霭一般的烟雾中,就像是一个谪下凡间的仙子。感觉到曹丕在看着自己,玳瑁转过眼来,一双眼睛如浮着薄泪,可是曹丕却是要真哭了,世间有太多的不得已折磨着他的心,一刹那,他只愿此刻时间停顿,他们能幸福地被囚禁在一起,哪怕只是囚禁在这一方寺庙之中。
玳瑁靠在曹丕的身上,曹丕的脸上有着虔敬,望着微笑着的织女。
曹丕低下头看她,欢喜又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