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刚穿透氤氲的晨雾,一只花公鸡站在泥巴院墙上扯着嗓子打鸣。
陈支书端上搪瓷碗,一边吸溜一边查看田里新下的小麦苗有没有受到前两日的大雨影响。
一碗面片汤还没吃完,乔家老太太就将他给拉走了。
乔家要分家,需要陈支书和村里资格最老的老人做见证人。
得到消息的好些村民,都端着饭碗到乔家大门外挤着看热闹。
乔家老头是出了名的强势霸道,而乔新国两口子又性子软,还没能生个儿子。
村里人都在议论,这两个老家伙会给他们分点啥?
毕竟分家这种事,分多分少都是父母说了算,可没有绝对公平公正的说法。
乔家老两口共有两子一女,二女儿已经出嫁。
家里三代贫农,除了祖上留下的一套五间土胚房围成的院子,两个猪圈和一个鸡棚。
再就是乔知夏她大爷爷死后,在村东头留下的三间草坯房。
因为大爷爷无儿无女,活着的时候就只有乔新国对他最好,所以这房子就留给了乔家。
乔老头一边吧唧着叶子烟,一边让村支书动笔,将那三间草坯房分给乔新国一家。
老两口就跟着小儿子一起生活,往后除了生大病和死后丧葬费要兄弟平摊外,其他时候不需要乔新国管。
同样的,乔新国两口子生病的治疗费,他们也不会出。
以后就是两家人。
与此同时,乔老太太用一口大铁锅装着一个瓦罐,四个破窑碗,扔在了乔知夏面前。
乔老三两口子紧跟着抱出了两卷铺盖,都是三人之前睡的。
至于粮食,则分到了十斤玉米渣,十斤了芽的土豆和一斤腊猪油。
钱……一毛没有。
乔知夏算过,老两口手里五百块应该是有的,但他们拒不承认。
“既然你们不同意分钱也行,麻烦陈支书在分家协议上写一笔,今天我们不要他们钱,往后他们也别惦记我们的钱就行。”
乔三婶不屑地撇撇嘴,“嘁~你们还能有钱吗?看病都不够了吧?钱,火钳!”
乔知夏冷冷瞪着这一家子丑陋的嘴脸,她就等着她痛哭流涕的那一天。
关于地,现在的土地政策是包产到户,景阳村的村民每人平均有亩地。
每户每年需要按照人口要求交够公粮后,剩下的才是自己的。
家里人越多,公粮上交得就越高。
土地分配上,乔老头将家里那四亩土壤贫瘠的中低产田全分给了乔新国,反正刨来刨去也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倒不如分出去。
产量低再扣掉公粮,他们一家三口想靠着那亩田吃饱饭,基本不可能。
乔新国很清楚这一点,要是从前,他还能干木活挣钱补贴,可是现在他干不了活,还要吃药。
所以……他第一次对父亲的偏心和不公提出了抗议。
“爸,您这样分,要我们怎么活啊?”
乔老头丝毫不觉有愧,义正辞严道:“你们这些年就生了两个赔钱货,能刨口吃的就不错了,我自然要多为老乔家的根考虑,肯定不能苦了我的两个大孙子。”
一句话,没有儿子就是原罪,就是不配得到公正对待!
乔知夏知道,这么多年以来,爸妈一直承受着爷爷奶奶的不公对待。
他们也是人,自然也会有脾气。可只要对方一说他们没有儿子,他们就会瞬间哑火。
就像现在这样。
乔老三两口子坐在一旁,抱着膝盖抖着腿,一脸的小人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