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但见照夜璧之华,浅浅滑过他手中之物,一道流光若有若无,原来是一柄几近透明的长剑!
此剑朴实无华,并无任何奢华雕饰,只是这便如何?
兵刃,本就用作杀伤之用,并非用作佩戴腰间以作装饰。
“你、你这什么兵器?!”
一旁持戈的雎翊在头盔遮掩的阴影下大翻白眼,心中暗骂,刑轲这个武痴,现在哪是考究兵器的时候?!
心神一走,一股煞意扑面而来。
那苍衣男子此时抬足踏出裂陷的砖块,站在平整的地面上,苍袍无风而动,凤目中煞意大盛,便连雎翊、刑轲这般翔龙化身的甲士,竟亦一时被其煞气所慑,不敢轻近其身。
雎翊惊诧莫名,天上仙人讲的是修身养性,但若非身经百战而至杀戮无数,焉能有如此骇人煞气?!
这人仿佛只是动了一下,雎翊已觉得咽喉一凉,喉咙之处的盔甲赫然已被长剑刺破,玄铁厚甲,在天枢手中盘古凿面前,竟有如豆腐。
“让开。”
雎翊神色冷凝,头盔下,人目眨眼之间稍现青蓝瞳色,更见条状瞳带。
“恕难从命。”
他无视已抵在咽喉要害处的神兵利剑,长戈点地,就像传信之号,两侧随即响起铁履整齐踏地之声,其余十一甲卫倾巢而出,将天枢团团围困。
刀朝天,箭在弦,戟向背,枪点地。
不同适才一对一的散乱攻击,十二甲卫显然训练有素,每人所占之地均可互补不足,更隐隐藏有阵法,犹如天罗地网,严丝合缝。
雎翊一脸毅然,视生死如无物,眼中坚定如故。
天枢非常肯定,此时若要入殿,必要踏过一十二具龙族甲卫的尸体。
贪狼星君虽灭妖无数,但其本身并不嗜杀,面前这些龙族甲卫虽拦阻其道,但亦算是尽忠职守,并无过错。
天枢略皱眉,收了手中长剑。
虽看不到剑锋,雎翊觉得喉头之处刺骨之感消失。未及放松,骤然迎面一股劲风撞过来,以天枢为中心,一股劲力拔地而起,如同一堵看不见的墙壁朝十二甲卫迫去,任得他们勇武过人,一时竟亦无法抗衡,均被生生逼退数步。
“应龙王!!”
沉稳而略低的声音,仿佛被无限扩大,如洪钟震耳欲聋,更显然带了一丝不悦,
“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请恕本君少陪!!”
“呵呵……贪狼星君如此迫不及待,倒真是叫本座意外!”
与这剑拔弩张的景况截然不同,带着调侃意味的声音适时响起,玄袍身影出现在殿堂深处,如铜墙铁壁般拦路的十二甲卫纷纷两旁让开,弓身行礼。
他扫了一眼杀气腾腾的众卫,淡然责道:“贵客临门,尔等竟以刀兵相迎,实在无礼!”
“龙主恕罪!”众卫同时单膝下跪,盔甲噌噌,其动作更是如出一辙,气势逼人。
应龙却不理会那一众跪倒的甲位,道:“还望贪狼星君多多包涵!”只可惜语中歉意欠奉,实在难让人感到一丝诚意。
天枢冷目视之,心中自然早有分晓。
这一众甲卫乃天上翔龙化身,从适才临阵御敌之势,可见纪律严明,绝非乌合之众。如此训练有素的卫士,若无应龙授意,又岂会擅自行动?
闹剧结束,应龙施然一笑,抬手挥退众卫。
一众甲卫旋即听令,收了兵器从两旁退下。
诺大殿堂,便剩下应龙与贪狼星军,倒安静了不少。
应龙从容地打量天枢片刻,笑道:“多日不见,星君倒是清减不少。”这般说法,好似这二人早是多年知交,而非曾两阵对立刀兵相见的对手。
天枢默然。说来讽刺,天宫中的神仙对这位三煞之一的贪狼星君一直是退避三舍,生怕跟他多打个招呼,便会被煞星身上的血腥戮气给坏了清修道行。反倒是这个妖帝逆龙,昔日的敌手,注意到他这副身体逐渐不堪重负。
“此事不劳龙王费心。”
对方的冷淡,应龙不以为忤,反而笑道:“南地距昆仑丘遥遥万里,本以为星君少说得半月之后才会到访,岂料本座前脚方落,星君便乘鸾驾临,实令本座大感意外!”言下之意,倒像是调侃天枢如此迫不及待想要见他。
若换了别的仙人,被如此戏耍,此刻只怕已暴跳如雷,然而天枢依然沉着冷漠,不受其话语挑拨影响,便似山岳无情,任你狂风吹骤,雨下瓢泼,不为所动。
“本君为金鳌宝珠而来。”
应龙挑眉:“星君说话当真是无趣得很。本座既然诺了这金鳌宝珠,自不会反悔。不过星君远道而来,本座连茶亦不奉,传了出去,未免让别人笑话本座待客不周。”他作了个内请之势,“不知星君可愿赏脸?”
言罢也不理会对方应是不应,转身步入内殿方向。
天枢虽不知他肚子卖的什么主意,当下亦不犹豫,随后跟上。
与正殿恢弘气势相比,这后殿亭台楼阁却带了几分岭南水乡灵秀之姿。亭林依山而建,层次分明,通透古雅,暗见水脉潺潺,以廊桥架空跨过,宅门漏窗,匾额屏风,均见匠心独韵,游走其间,不禁令人有心旷神怡,闲庭信步之感。
一棵硕大无比的桂花树下,以老树根盘为桌作椅,桌上放了一个茶盘,盘中紫砂壶青烟袅袅,茶香清香。旁边是一个清澈而并不深的池塘,塘内放养锦鳞鲤鱼,肥硕身长,看来不日便能跃过龙门,化身为龙。
应龙先行坐下,亲手沏茶,一杯斟满,以指移之,送到天枢面前的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