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到最后也只是说几句不咸不淡的牢骚话,说自己如何伤心如何没脸。
徐春君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恭和顺的,到了这时更是半句都不顶撞,把所有的错都领了去,口口声声说自己考虑不周。
若换在以前,魏氏心里但凡有不痛快,并不考虑对错,只是对徐春君非打即骂。
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徐家三兄弟都回来了,徐春君又是家里的功臣,魏氏多少都要有所忌惮。
只是从徐春君说要进京时,就已经把她们母女给得罪了。
如今又有了这件事,中间的疙瘩就越难解开。
从小到大,徐春君在他们心里的分量,跟家里养的猫儿狗儿没多大区别。
可谁想到,也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月,徐春君就成了家里最出彩的那一个。
长辈们都器重她,平辈的人也称赞。
原本认定了徐春君一辈子都只能被他们掌控,如今却大有翅膀硬了、不服天朝管之势。魏氏等人当然意难平。
只是徐春素似乎比她母亲更不甘,事情过去几天了,她心里还是疙疙瘩瘩地难受,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
这天魏氏特意打发小丫头到街上去买了些零嘴儿回来,又命人把徐春素叫来。
柔声说道:“我的儿,我看你这几日闷闷的。不如趁着天气好,到外头逛逛去。”
徐春素懒懒地说:“这时候的天气有什么好的?早晚都凉,中间又热得要死。”
“既不想出去,那便陪着娘说说话。”魏氏拉着女儿坐下,“看看她们买回来的东西,可有你喜欢吃的。”
“这有什么可吃的?我还是留着肚子,等到五丫头定亲时再吃郑家的茶果子罢了。”徐春素往桌上扫了一眼,有些阴阳怪气地说。
魏氏见她如此,少不得开解道:“你快顺顺气吧!也不必跟她一般见识,那郑家已然是破落户,也不过顶着个伯爵的头衔罢了。”
“说的是呢!那郑无疾咱们也远远地看了,油头粉面的一个小白脸,一看就是个不成气候的。”徐春素说起这些,就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她当然知道徐春君是被迫无奈才答应了这门亲事。
也知道郑无疾是个浪子,郑家徒有其表。
这门亲事若是放在徐春素面前,她未必肯应承。
可还是觉得便宜了徐春君,她原本不过是个小庶女,竟然能嫁进伯爵府做正头娘子,实在超出她们预期太多。
“我的儿,这也没什么不好。你想想,咱们如今好歹进了京,你父亲的候补职位虽然还没下来,但也是迟早的事了。况且有她这门亲事在前头,你的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魏氏想起自己的陪房吕妈妈解劝自己的话,确乎是很有道理的,便拿过来劝说自己的女儿。
果然,徐春素在听了这番话后,脸上又多出几分喜色来。
说道:“娘没的说我做什么?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自己择亲。到时候还不是都听爹妈的。”
“好孩子,你可是徐家嫡出的女儿。咱家的境况又比之前强了不少,自会嫁的比她好。”魏氏忙说,“凭她再怎样,终究得管我叫声娘。只有我为难她的,没有她为难我的。便是她的彩礼,也绝不叫她带到婆家去,都留下来给你添妆。”
徐春素听了自然高兴,但还有些不放心:“三姑姑他们会同意吗?”
魏氏一听她提起徐琅,便不禁把嘴一撇,说道:“关她什么事?况且她得在那丫头之前就嫁出去。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好再回头来管娘家的事?!”
“三姑姑的事定准了?”徐春素的眼睛立刻亮了。
“总是八九不离十了吧。”魏氏把声调拉长了些,像念戏文似地慢声道,“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可不得趁热打铁么!”
若说魏氏一生也有诸多的坎坷,从嫁进徐家,和丈夫也并未有过多少你侬我侬的日子。
后来又家道中落,夫妻分别十数载。
整个徐家,她最讨厌的便是徐琅和徐道安,如今还要再加上一个徐春君。
徐春素倒是挺高兴徐琅能嫁进陈家的,毕竟这是给她们长脸的事。
陈家当年和徐家门当户对,如今却实实是徐家高攀了。
但胜在陈钦痴心一片,这么多年不肯娶妻亦不肯入仕。如此耗了十几年,陈家自然只能顺着他。
母女俩正说着徐道庆从外头进来,魏氏一见他便立刻满面堆笑。
她目光短浅,但爱子心盛。将自己所生的三个儿女放在最要紧的位置,其余的人则如粪土。
“我见你早上的饭没好生吃,叫她们去买了些吃的,你就着茶水吃些吧!”魏氏紧盯着大儿子的脸道。
徐道庆何尝吃那东西,说道:“甜津津的,谁吃它!”
魏氏忙说:“那我叫她们给你做些爱吃的,你想吃什么?”
“都这时候了,等着午饭吧!”徐道庆说着毫无仪态地歪在春凳上,“娘你倒是跟三姑姑说说,我都这么大了,还进什么学堂啊!”
原来陈钦主动提出让徐家未成家的几个男丁都去陈家借馆读书,那是他掌管的,自然容易。
魏氏虽然惯儿子,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忙说:“怎么能不去?那陈家的学馆可是一般人能进的么?求还求不来呢!”
“谁求就让谁去好了,反正我不去!”徐道庆向来是个爱酸脸子的。
“好宝贝!听娘一句劝吧!”魏氏这么叫惯了,丝毫不觉得肉麻,“万般皆下品,你读出个样儿来,看谁还敢瞧不起咱们!就是最终不成,寻门路的时候也是说得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