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时寒很无所谓地点了下头。
早春的夜风依旧寒凉,迎面吹来。左时寒下意识地往衣服里缩了缩,拿衣领挡住风,即便他其实不会觉得冷。
祝饶的风衣对他来说还是长了。祝饶穿着堪堪及膝盖,给左时寒穿能拖到脚踝。
左时寒往祝饶那边靠了靠。
衣服的热度很快就会消散,左时寒终究还是会怀念活着时的温度。
祝饶伸出一只手,将他搂在怀里。左时寒神情有些疲倦,他很容易“困”,清醒一段时间就会想要睡去。
左时寒本是想离开了鬼墟再去睡觉的。
但是祝饶的怀抱带着久违的安心,等沈与媛他们跟着沈明楼离开房间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沈与媛看着明显睡去的左时寒,没敢大声说话,只指了指他,做着口型。
祝饶示意他们跟着沈明楼。
然后将左时寒抱起也跟上了沈明楼。他的步子很稳,睡着的左时寒没有感觉到任何颠簸。
……
沈明楼一路往老戏台走去。
沈与媛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房间,在深更半夜去往老戏台。她去看祝饶,祝饶没有一丝意外的神情,好像早就知道了沈明楼会去哪里。
祝饶确实已经猜到了。
沈明楼其实是一个弱小的鬼魂,他没法把界石藏得多深。为了困住入侵者,他甚至放弃了鬼墟所有的攻击性,重复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他们来到老剧院的时间其实已经晚了,一个月前祝饶摧毁老剧院的鬼墟,一个月前沈与媛被沈明楼救走,也就是那个时候,入侵者入侵了沈明楼的鬼墟,沈与媛再也无法见到他的父亲。
时间已经过去太多天,可是沈明楼的鬼墟依旧存在着,该是多么意想不到的条件,才会让入侵者过去这么多日都没有找到鬼墟?
提示其实早就已经出现了。
沈与媛是沈明楼最重要的人,他放心不下独活于世的女儿,所以和无常界签下契约,在阳间默默守护沈与媛。
界石在沈与媛那里。
找到界石的条件也是沈与媛。
教导祝饶的师父和祝饶说过,不要觉得界石出现的条件很难,不可琢磨,鬼墟是最真实的东西了,人会骗人,鬼墟不会,鬼魂是怎么想的,鬼墟就是怎么样的。
只要明确了鬼魂的执念,一切就会很简单。
沈明楼很聪明,鬼墟里头呈现出来的一切都在误导入侵者,误导入侵者认为他的执念是老剧院,戏班的解散是他一辈子,死去也无法忘怀的遗憾。
但是有一件事祝饶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摇过,沈明楼的执念,只会关于沈与媛。
他们已经来到了老戏台前。
祝饶轻轻拍了拍沈与媛的肩膀:“虽然我说也可以,但你的父亲应该更想听到你说的话。”
沈与媛又把衣服攥得皱巴巴的了,她咬了咬下唇,问:“我应该说什么?”
祝饶道:“就把你这些年想要和你父亲说的话,都告诉他吧。”
沈明楼站在戏台前,好像一座沉默的雕塑。
沈与媛一步一步走近了她,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说一句话都艰难无比。
沈与媛最后在距离沈明楼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沈明楼微微抬头看着戏台,看着他几乎付出了一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