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杨仲文原已派人劝服了不少人,奈何半月前?,不知?是谁煽动村民情绪,道是主理此事的杨仲文是因着私心才会选取下游扩宽河道,为的便是让他们祖业尽毀。只因叛乱的那?三个村子正好处于秧怃边界,而杨仲文生在堰州、长在堰州,而今又成了堰州节度使。村民便认为他考虑事情时自当是先保护自家祖业。
是以才会有?了后来村民挟持容江、逼迫杨仲文上书朝廷改道一事。
一点点,留不住
梳理出来龙去脉,慕汐亦觉此事?当真难办得紧。
论情,那些村民世代生活于此,单凭容江一句话,便?要他们举家搬迁,惹得群情激愤也是意料之?内;论理,若朝廷给予的偿补不到位,他们唯一可预见的便?是无家可归,生活陷于困顿中。
人人皆有私心。
慕汐自然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他们为何不为了朝廷和百姓作出奉献。
将近三更天时?,裴行?之?才从章湄江赶回。他沐浴完钻进?慕汐榻上时?,已?过子?时?。
似乎倦极了,裴行?之?揽着她久久也不曾说话。
慕汐缓缓睁开眸,她侧首望过去,只见昏黄的烛光透过帐幔洒在?身旁人的脸上。
男人剑眉星目,睫毛宛若蝴蝶扇翅,左眼尾处有颗很不起眼的小痣,让他那张原不怒自威的脸添了几许柔和。单瞧五官,裴行?之?可称得上玉质金相。
慕汐有时?亦会想,倘或他不曾巧取豪夺,那她是不是也有可能会爱上他?
然这样的想法堪堪只在?她脑海里停留了几秒,便?立时?被她坚定地否决了。
横在?她和裴行?之?中间的,从来不是世俗所言的阶级差距,而是不同时?代造就的思维方式。她崇尚自由、向往浩瀚无垠的天地,然他只想把她困于一方,成为他一世的禁脔。
她和裴行?之?,原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是他的执拗,才把她困在?其中。
“本?王其实也不差。”男人倏然睁眼,侧首望向她,冷不丁地启唇。
四目陡然相对。
男人那宛似深渊般的眸子?蓦地映入眼帘,慕汐被唬得一跳,忙歪回脑袋,面?上闪过一丝被抓包的尴尬。
裴行?之?侧过身,单手撑着脑袋侧面?,半歪着身子?,幽深的瞳仁里染上了几许细碎的笑,他那魅惑般的语调微微扬起,“好汐儿,本?王说得可对?”
慕汐望向他,佯装微惑:“嗯?”
她全然一副天真而不自知的模样,勾得裴行?之?心魂荡漾。
男人忍不住翻身压下,一番索吻后,他微喘着气躺回她身侧,强硬把她掰过来,彼此面?对面?。
裴行?之?单指勾起她的下颌,粗糙的指腹摩挲在?她柔滑的脸颊上,轻笑道:“你个小妖精,若非本?王今日倦得很,现下必定不能放了你。别装傻充愣,本?王方才说得可对?”
慕汐低了眉,一副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认的模样,“一点点。”
裴行?之?不想轻易饶过她,唇角的笑似抑不下去般,追紧了问:“什么一点点?”
慕汐抬眸,佯装嗔怒了般道:“明知故问。我说你唯有一点点好。”
男人闻言,唇边的笑似要蔓延至耳廓,许久未散。得到满意的答案,裴行?之?终于放过她,长臂一揽,便?将她抱进?怀里。
缄默片刻,慕汐百无聊赖地伸手在?她胸膛里画着圈儿,一面?道:“章湄江之?事?解决是不是很难?”
裴行?之?微顿:“为何这般问?”
“我鲜少见你这般累。”
闻言,男人低眉,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难得,终于见你懂得关?心我了。”
慕汐微微垂首,躲开他的指尖,略扬声道:“少自恋了,我关?心的是我下半辈子?的荣华。”
男人眸色幽幽,嗓音暧昧,“荣华若能留住你,我裴行?之?必定会保住这份荣华,活得长长久久,与你共赴白头。”
慕汐一时?语噎。
半晌,她再道:“你还没?回我呢。”
裴行?之?淡笑着伸手插进?她发隙,轻轻地给她揉了揉,一面?毫不在?意地道:“十万大军横在?我面?前,我也不曾输过。遑论区区一个章湄江要扩宽河道之?事??别担心,很晚了,睡吧!”
次日。
慕汐悠悠转醒时?,榻边空荡荡的。裴行?之?不知何时?起身,早已?不见了踪影。
此番随慕汐来到堰州的,唯有赵嬷嬷并四个不善言辞且未过碧玉年华的侍女。因有了前番事?,慕汐也不敢和她们过于亲近,她有什么需要亦是和赵嬷嬷提的多。
见帐幔被掀开,赵嬷嬷忙令那几个侍婢端了水进?来,慕汐不惯人在?旁伺候,便?令她们皆退下。
她梳洗完,早膳甫一上桌,裴行?之?便?从外头赶了回来,扬声笑道:“本?王回来得不晚吧?”
男人的衣袂染上几点污泥,他显然是才从章湄江回来的。
“不晚,”慕汐给他盛了碗鱼汤,温声道,“这鱼是杨夫人今儿一早送来的,我见你这两日很是疲累,便?特意让他们炖的鱼汤,你多喝些。”
闻得是她特意让人给自己炖的,裴行?之?心下愉悦,连喝了两碗后,又思及昨儿一事?,不觉欣慰道:“难得你会关心本王。”
慕汐抬眸,淡淡瞟了他一眼,重复道:“我说了,你的身家性命可关?系着我下半辈子?的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