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檀雪特别强调:“晚上吃饭换一身,把那套香奈儿珍珠取了,我妈看见一定会火力全开,极尽嘲讽。”
她倒无所谓,就算是天仙,他们的母亲仍然能挑出错。
一切妥当,打车去张海东的公司。
她第一次来,公司并没有想象中大。
在一栋写字楼里,租下整一层。大厅不宽敞,但布置得井然有序,墙壁上挂着公司的成果展示和科研团队的合影。走廊两旁是通往各个部门和实验室的门。
这让她想起父亲,他也曾为了科研专利开公司,也是这样小规模,却五脏俱全的初创公司。
接待区的前台小姐挂着动人的假笑,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她也奉上个甜腻的笑,说:“我找张海东,你就说是奚涓找他。”故意连名带姓,彰显独特之处。
前台小姐拨通张海东助理内线电话,没说几句挂了。微笑着说,张总在开会,现在没空。
她也微笑着说,没事,我坐这儿等他。
前台小姐一时摸不着头脑,看这花枝招展的女郎,一身珠光宝气,浓妆艳抹,恨不得把所有名牌穿上身,有那么点假名媛气质,又美又俗。
总觉得跟张总关系匪浅,也不敢强行赶人,只得让她坐那儿等。
她等了两个多小时。从会议室出来一群人,张海东打头阵,西装革履,人模狗样。身后跟着一群穿白大褂的研究员。
她站起身拉拉裙子,理理头发,娇滴滴地喊了声:“张叔叔。”
张海东愣了愣,紧接着笑起来,“小涓,你怎么来了,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奚涓禁不住腹诽,提前说可就找不着人了。
他吩咐实验员回岗位。他们从她身边经过,她能感觉到都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
她也不怵,随便打量,主要营造一种习惯目光的高傲姿态。
她掐着嗓子说:“张叔叔,我有事跟你商量。”
他做了个请的动作,领她进办公室。
他坐进自己那张真皮老板椅,两只手交叉着放在桌上,端出一副精于算计的商人嘴脸,从前搞科研的老实样子荡然无存。
“其实这次来,我还挺不好意思的,就是有件事想求您。”
“什么事,你说。”
她做出不谙世事的娇憨样子,一边用手指卷头发,一边说:“我之前给您的公司投了简历,结果一点回信都没有。虽然当面来问有些不要脸,但没办法,您知道的,爸妈不在了,我就拿您当最亲近的长辈。我就想知道自己哪里不好,没入您眼。”
“哦?这个我不知道,都由人事部处理。”
“张叔叔,您看我成绩也不错,还有博导的推荐,论文也上过学术期刊,我真想在您手底下做事。”
张海东没说话,高深莫测地看她半天。奚涓心里没底了,怕他看出她的用心。
他忽然说:“小涓啊,我也给你透句实话,我们这是家小公司,用不了太多员工。科研人员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是磨合好的团队,不能随时随地来人走人。还有一点,你别介意,你的学历还不太够。我手下搞研发的都是归国硕博,很有经验。”
奚涓心一紧,他说的是实话,但也知道他在怀疑自己的动机。
这老狐狸做贼但心不虚,绝不轻信于她。
他当然要怀疑,这些年他从未实质性帮助过她,她却上赶着来献宝。可没别的办法,跟他这种人就不能明面上作对。
随即开始递进情绪,拿捏出肤浅的虚荣劲儿,先夸张得捋一捋头发,亮出她那颗十五克拉大冰塘,再撑着下巴颏,固定展示位。
张海东眼神微闪,果然注意到钻戒。
她一见他看钻戒,就立刻伸直胳膊跟他炫耀,“您看,檀祁跟我求婚了。说句老实话,您听了别笑话我。我就想着找个像模像样的工作,好让他们家看得起。”
她故意停顿,想看他的反应。
张海东换了姿势,放下手,靠向椅背,感慨着说:“恭喜啊,小涓,当年你跟檀家公子谈恋爱,我就知道你有能耐。到时候别忘了我,一定要请我参加你们的婚礼,喝一喝你的喜酒。我肯定准备一份大礼。”
“那肯定的啊,我之所以来找您,还不是因为除了爸爸,你是我最崇拜的人。连我们博导都说,您是他难以企及的高度。我娘家没人了,没人给我撑腰,我总要自己把自己撑起来。就是不想仰人鼻息过活,您随便给我在公司里安排个职位,以您的学术声望,他们自然要刮目相看。”
张海东在她说话时,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倚在办公桌旁,抱着胸看她。
“小涓啊小涓,你说你都嫁进檀家了,还需要工作?他们那样的人家会放媳妇儿出来打工?别开你张叔叔玩笑。”
奚涓一阵反胃,这人简直密不透风。
她不能再步步紧逼,免得更惹他怀疑。
她无奈地笑了笑,“您以为呢,他父母不是很看好我,就因为我爸那事。都说罪不及子女,人也没了,钱也赔了,我还得受名声拖累。您说怎么办嘛,虽然吧,檀祁什么都听我的,但我真的很想得到他父母的认可。”
她不确定这个理由充不充分,只得等他给句话。
他默然片刻才说:“我也很想帮你啊,可我这座小庙实在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伺候不好,檀公子还不把我嚼来吃了?”
她听出他语气中的复杂情绪,那种不自觉的,对上位者的巴结。
她敏锐察觉到,这份巴结不是针对她的,是针对她拥有的筹码,也许她与檀家的关系,让他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