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早早于是在电话那头兴致勃勃地问:“怎么样?有钱人家大少爷的成人礼,隆不隆重?夸不夸张?”
郁启明望着那一支花对郁早早说:“很隆重,很夸张,我手脚都没地方放,生怕鞋底的泥脏了他们家的红地毯。”
郁早早笑他:“哈哈哈,郁启明,你好会讲哦,多讲一点,我爱听。”
郁启明于是就讲:“海鲜是冷的,芥末能呛死人,奶油蛋糕有点腻,那个叫马卡龙对吗?看上去挺漂亮的,拿了一个咬了一口,嗯,有点甜过头,不推荐你,我喝了两杯果汁才压下去。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啃了两个炸鸡腿。”
郁早早在电话那头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听上去怎么那么惨,你不是去参加盛大的生日宴会吗?妈妈诶,我那一颗本来因为你参加生日宴而产生嫉妒、变得丑陋的心灵都已经再次盛开了鲜花,哈哈哈哈我的喜悦果然是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的,炸鸡腿还是好吃的,郁启明,记得多吃两个啊!”
郁早早夸张的笑声好听过大厅里的小提琴声和钢琴曲。
郁启明在那一刻忽然又感受到了这一切的新奇,他笑着对郁早早说:“我现在坐在花园里,露天花园开着二十四小时的空调,花园的对面有一座中式的小阁楼,像是照片里江南园林里那种样式,白色的墙,灰色的瓦,非常精致,非常漂亮。”
郁启明说话的同时,目光缓缓从花枝移到了那一座小楼上。
水波样的灯光缓慢流淌过小楼,流淌过白墙黛瓦、飞檐戗角,和木质回廊。
然后,郁启明看到了细微一点火星。
有人靠在二楼的沿廊,垂着眼睛正在看他。
水波一样的灯光滑过他拿了烟的手,滑过他沉静淡漠一张脸。
郁启明握着手机,听到郁早早在电话那头喂了两声:“郁启明,你还在不在听?”
郁启明同他对视。
郁启明对电话说:“抱歉早早,我现在不方便,等一下再跟你说。”
郁启明挂了电话,想了想,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仰着头,对二楼上那个少年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以为这里没人。”
靠着沿廊的少年偏了偏头,手里那一支烟冒着细细的青烟。
“郁启明。”他低低叫了一声名字。
郁启明听清楚了他的嗓音,冷的,淡的,冬日小雪一样的。
郁启明慢吞吞眨了一下眼睛:“…是的。”
水波纹路的光线退却,阁楼重新陷入寂静的黑暗。
对方很久没有说话,郁启明只能看到那一点细微的星火在黑暗里闪烁。
郁启明抬头盯得脖子酸了,他低下了头,想了想,然后对着空气说了句:“生日快乐?”
灯光再次过来的时候,照亮了阁楼上少年人带着讥讽的笑意。
他说:“你早来了一天,郁启明,我们约的是明天。”
——你早来了一天,郁启明,我们约的是明天。
这就是初见时候,裴致礼跟他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