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听了不由失笑出来:“呵呵,你这是什么歪理?看来我从你这还真能学不少东西。”
陈墨抬手“滴”地一声锁好车子,扭头微笑:“我这人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就算是不经意,也能教给别人一些东西。”
安乐翻了翻白眼,表示不敢苟同,只是随便这样几句话,倒也缓和了沉闷的心情。直到这时,安乐才辨出所在何地,“这里是南山脚下?”
“嗯。我们的未来就从这里出发。”
距离城市一小时之遥,南山区西线有着占地一千八百亩的锦标级高尔夫球场,有着碧波荡漾的南湖,据说还有近三千亩的空地即将筹划着建立生态别墅,而东线靠山,可利用资源较少,除了南山旅游观光区,很多地方暂时尚未开发,相对比较荒凉。
安乐立刻想起来陈墨曾经说过的话——南山脚下的空地,他势在必得。原来他带她来看的“
未来”,就是这里,这样说来便极合理。
“跟我来。”陈墨眼睛漆黑的恍若两口幽暗的深井,有着让人沉溺的诱惑。
她跟着他往上爬,山里雾重,天又很冷,浸入骨髓的冰凉仿佛要把身体的所有温暖都抽去,但随着攀高的运动,渐渐暖和起来。沾染雾气的山石踏上去脚下容易打滑,安乐又穿着摩擦很小的平底鞋,每踏一步都小心翼翼,走的很是吃力。
陈墨似乎感觉到她的迟缓,回头看了一眼,在她不远的前方停了下来。待她靠近,伸出手将她的手腕紧紧握住。他的手温暖而干燥,眼睛凝视着她,“走稳。”
安乐迟疑了下,任由他牵着,没有反抗。在他的牵引下,跃爬越高,握着的手腕反扣上去,最终变成十指相扣。在这样一场前进中,两个人都不曾知晓。
“人们为什么喜欢登高远望?”陈墨在安乐俯身系鞋带时,看似随意的问了句。
“为了锻炼身体吧。”安乐不假思索的说。
陈墨的嘴角轻轻扬起:“才说你聪明,你怎么就越来越笨了。人们登高远望,不过是要审视自己脚下的土地,体会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安乐拍拍裤腿上蹭到的泥,抬起头,眼眸如星,“我说的并没有错,就算有错,也只是错在不是你想听的答案而已。”
“这句话倒说得聪明起来。”陈墨薄唇轻启,说出这样一句不辨褒贬的话来。俄顷又开口,“我想听的答案,是你要明白的。伙伴,应该息息相通。”
陈墨依旧伸手去拉她的,这次她倒身子微拧的闪过,耸耸肩说道:“还有几分钟就到山顶了。”
他感觉如干絮般散漫的冷混杂着说不清的情绪塞在胸肺间,最终克制了下来,将手收回。
山顶,粘湿而冷酷的寒雾缓缓飘来,底下是黑魆魆的模糊一片。陈墨放眼望去,心里平静下来,
他将安乐推到身子前面,“现在,你的眼睛能看到什么呢?”
“远方是城市,脚下是空地。”她歪着脑袋,“和城市相比,冬天这里的景色一样没有看头。”
陈墨笑了,山里很安静,他们贴的近,能听到他胸腔微微震动的声音。“看”他伸手朝山下对面指去,“那里曾是我想要精心打磨得地方。试着画一幅图画,用什么填满那块黑漆漆的土地才最好?”
安乐想起他那所谓迅速回笼资金的计划,不由扑哧一笑,“墓碑和尸体。”向前走去,脚下一滑,身子微倾,旋即被他握住了肩膀。
陈墨眼睛一黯,“那里本来规划要建一个大型的游乐园,然而过不了几年就会变成别墅区。”安乐扭头看着他,有点惊讶。
他小时候曾对未来有过太多的向往,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全部嘎然而止。他按着母亲期望的轨迹走下来,一丝不苟,既然如此,为何不让他善始善终?在一场无休止的角色扮演中,走完所有应该走的路,完成那人的所有愿望,包括这个梦想中的游乐场……
如果不能,也许就是他开始便错了,既然这样,他浪费了那么久得时间,为何不重新作回自己!
“你不觉得,在别墅区对面建立一个公墓,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吗?想象一下,在那些预建的千万豪宅对面耸立的成片的墓碑,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愿意买。”陈墨眼睛微眯,带着与平素冷漠截然不同的狡黠。
安乐想想笑出了声:“一条龙服务,生前住那边,死了住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她睁大了眼珠儿注视着他的眼睛,黝黑深邃,“伙伴,你要不要也为自己留一处超豪华的归宿地?”未来,总要有这样一个终点,看到却不觉得悲伤,因为行进的路还很漫长。
“好,留那么一处,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让你躺我身边。”
安乐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举起双手在嘴边搭成喇叭状,对着山下,放肆的大喊:“未来,我们来了!”
他们来了——即使永远无法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地方,它听过他们的心声。
陈墨站在她的身后,风吹起衣角,他的腰挺得很直,目光坚毅的看着远方。
捉弄
生活一如既往的向前走,怀念总是靠后。
奶奶的病情稍稍稳定下来,虽然依旧不能言语,但在医生的复健中能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特护比起安乐来,毕竟是专业的,细心周到,倒也能放下心来。人和疾病争分夺秒是件残酷的事情,在安乐看过“未来”之后,那样一片宁静的归宿地,心反而不是那么恐慌了。
这几日早出晚归,安乐跟着李冉学到很多东西,科技公司的注册事情忙的七七八八,于是开始筹备陈墨交代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