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昱说想家,总不可能是惦记他这个老头子,那这家里,除去他这个老头子,就只剩下周迟了。
周罗小声问:“那你怎么不和他说话?”
“他说话难听。”说到周迟,桓昱难得显露小孩子心性,“我不想和他说话。”
周罗呵呵直笑,说让他别放在心上,周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纸老虎一个,轻轻一戳就原形毕露。
那次聊天没过多久,日历上立春的一页掀过,新的四季轮回开始,万物复苏。
天气回暖,周罗瞒着周迟出去找工作,在一个工地上当小工,和点水泥,搬点砖。
周迟知道以后,找去工地,他身型英挺,眉间的疤横着,脸色沉郁,有点不近人情的刚硬。
周罗怕他置自己难堪,把他拉到一旁,吞吞吐吐地道歉,笑得干巴巴,解释说自己没犯事儿,就是在家待着睡不着,心里不踏实,想出来找个活干。
后来周迟又去过两回,看见周罗穿着脏脏的工装,灰白的头发上全是泥点,皱纹堆满脸,和工友坐在脏脏的水泥台阶上,正往塑料杯里倒白酒,脸上是时隔十几年没有出现过的由衷笑容。
年过半百,已然是知天命的岁数,或许于他而言,这种不需要整天揣揣不安,怀着愧疚,面对自己儿子的生活更轻松。
周迟又何尝不是。
父亲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小心翼翼,寄人篱下的惶恐,有时候周迟会不自觉地想,他一个小子这么对自己老子,也不知道将来死了会不会下地狱。
不过他要是真下地狱,估计也不止这一条罪行。
四月春风徐徐,房间窗帘紧拉,正在补觉的周迟被电话声吵醒,他不情不愿地接通,扔在一旁,问了句谁。
对面说是快递,东西放在家门口了,让他一会儿别忘记拿。
周迟鼻音很重地嗯了声,挂断电话又睡了一觉,临近中午才从房间出来。
现在周罗吃住在工地,很久不回来,家里就他一个人,如果不是窗外枝梢的鸟叫,两室一厅的房子就显得太空旷。
周迟打着赤膊,底下一条短裤,开门把快递抱进来,对门的omega正巧出门,开门撞见他精壮身躯,一瞬间面红耳赤。
可惜beta跟没看见他一样,砰地关上门,周迟叉腰站在沙发旁,看着玄关地毯上摞的几大箱进口水果,啼笑皆非,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阔绰手笔。
冰箱里还放着上次寄过来的水果,周迟堆堆放放,勉强腾出地方,把刚寄过来的水果也塞进去。
“喂,忙不忙?”
周迟躺沙发上,嘴里咬着刚燃上的烟,吐出一口白烟,含糊地问电话那头的人。
“忙。”
“忙还接电话?”周迟烟嗓含笑,低沉醇厚,撩拨人神经的刻意。
“周迟。”对面人咬重字眼,“少抽烟。”
“行,听你的。”周迟这边窸窣摩擦,像是起身,他伸手在烟灰缸里摁灭刚吸上两口的烟,滚着喉结挑逗人,“桓老板满意了吗?”
“你到底什么事情?”
“家里的电视坏了,给我换一个。”
“嗯。”
“热水器也换一个吧。”
“嗯。”
“还有洗衣机。”
“。。。。。。”
“我干脆给你换个房子得了。”
“那最好不过了。”周迟坦荡接受,“桓老板大手笔,最好能给我换个宽敞点,朝向好点,地段好点的大房子。”
“我凭什么要对你大手笔?”
“我养你这么多年,这是你欠我的。”
“你当初不是说你不要我还你,还说就当是养了条狗,现在狗跑了。”
“我后悔了,不行吗?”
“行,当然行。”桓昱一副猎物落进陷进的势在必得,“反正你周迟最擅长出尔反尔。”
听这阴阳怪气的腔调,八成还在怄年前那件事的气。
*
冬日傍晚厚重的云绵延,大雪纷飞飘降,酒店里暖气汇聚一团,过于密实频繁的深吻,让周迟有些昏沉迷蒙。
“哥。。。”
beta尚有一丝理智,他陷进柔软的床,空气里膨胀的热,热得浑身大汗。
“小昱。。。”
“哥。。。”
桓昱额前的头发跌落,扫过周迟的侧脸,他尝到对方的呼吸,感受到他在自己上方。
alpha的信息素毫不顾忌地释放,怦怦乱跳的心脏,也不知道是谁的。
有一小段时间,周迟是没有印象的,夜深人静,酒店房间漆黑一片,呼吸纠成一团,他勉强挣扎着坐起来,手掌捂住桓昱的腺体,推着他的下巴,迫使他远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