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去的时候,李老夫人还铁青着脸,看起来气得不轻。
庞嘉雯穿着薄衫躺在床上,走近了都能感觉到一阵带着酒香的热气。他把了脉,很快写下药方。
要出门时,李老夫人训斥一众下人道:“让你们拦个人都拦不住,合该一人打二十大板才对。不过眼下正需要人伺候,我就不罚了,但若是让我听见什么风言风语,那我便将你们通通发卖出去,一个也别想逃。”
话落,丫鬟婆子们诚惶诚恐地磕头表忠心,看起来害怕极了。
李老夫人有近十年不曾这样生气了,但说起当年她雷厉风行的手段,不少人都是怵的。
旁的不说,就说老成国公当年不过是受人蛊惑,想寻什么长生不老药,至今还被李老夫人以出家人脱离凡尘俗事为由,拘在松鹤道观不许回来呢。
张朔回了青云阁,看到江怀重新煮了茶,正斜靠在大迎枕上看书。
他想喝江怀那杯,被江怀用折扇按住手。江怀抬眼看他,不悦道:“去洗手。”
张朔笑,但还是起身去洗手了。等他回来,江怀已经替他斟了一杯。
“如何?“江怀问。
张朔笑道:“真是好玩。”
“什么?”江怀蹙着眉,不悦地瞪着他。
张朔饮了茶道:“庞嘉雯啊。”
“她也梦魇了,嘴里叫着你那好外甥。恶狠狠的,起先还哭,后面直说不恨了。”
江怀抬起头,眼眸微动。
张朔怕他不信,再道:“是真的。老夫人越哄她就哭得越厉害,但没什么声音,就是眼泪一直掉,把枕头都哭湿了。”
江怀道:“赵衡呢,他过去没有?”
张朔拍掌:“你现在比我还能算,他过去了。”
江怀轻嗤:“谁有你会算?他来找若瑾,两个人因为庞嘉雯闹了几句就气冲冲走了。”
张朔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他今天吃炸药了,连袁嬷嬷都拦不住。不过这件事你别管了,老夫人自有主张。”
江怀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狐疑道:“我管什么?”
张朔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什么?”
江怀:“……”
张朔端着茶,看着远方的袅袅雾气。大过年的为什么会下雨呢,瞧瞧这天,哪里看得见有什么过年的欢庆?
“我们是不是真的老了?看到这些小辈冒冒失失的,撞破了头也只想笑,好像半点同情心都没有了。”
江怀看着张朔那张老气横秋的脸,忍不住骂道:“那是你,我要是真那么铁石心肠怎么会煮茶等你?”
“说得也是。”张朔笑了起来,好像刚刚的话不过是随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