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白若瑾的家世想要求娶庞嘉雯,那媒人的首选自然是李老夫人,楚王作为白若瑾的表哥,催妆一事舍他其谁?
再说以江贵妃的圣眷和庞家的荣宠,皇上自然愿意给他们体面,那赐婚一事实属锦上添花。
如此种种,再看被噎住说不了话的徐定,趾高气扬丝毫不惧的白若瑾,晋王不免也觉得徐定离谱。
好端端说人家两个人私定终身,白若瑾不气才怪。
还有庞嘉雯,被亲舅舅这样说,怪不得躲在屏风后不出来,只怕眼睛都要哭肿了。
晋王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要为庞嘉雯说句话才行,便道:“这些话随口一说损害的却是女子一生的名节,侯爷一句醉酒就想了事我看也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这样,刚好我和楚王都在,侯爷便给丹阳郡主赔个不是,由我们做个见证,也算是给郡主一个交代。”
晋王口口声声王爷郡主,徐定如何不明白,他刚刚骂的人早已不是他的外甥女,而是大燕的丹阳郡主,是晋王见了一面之后就想求娶的女子。
他握了握拳,眼珠子突突的,里面的血丝迅速膨胀,十分阴沉恐怖。而当他举起双手作揖时,宽大的袖子将他的面容遮掩住,同时也遮住了他满心的愤慨和怨毒的恨意。
“臣徐定给丹阳郡主赔不是了,还望丹阳郡主看在你外祖母的份上原谅我这一回,臣保证再不会有下次了。”
徐定看似恭恭敬敬地说着,实则声音冰冷至极!
大局已定
徐定说完,庞嘉雯慢慢从那屏风内走出来。
她那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水漾的大眼有着泪水清洗过的痕迹,可她又骄傲地紧抿着唇,表现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只是她那眼尾泛着一抹轻红,昭示着她刚刚的伤心,因此看起来格外惹得怜爱。
晋王的目光深了些,对于庞嘉雯或凶或怒或楚楚可怜的转变都觉得十分可爱。
他正想说话夸夸她,却听见庞嘉雯道:“大舅舅不必向我赔不是,我说过的话亦不会收回。”
徐定见她还不肯揭过,猛然甩动着袖子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庞嘉雯的脸被一阵冷风煽过,神情越发冷了。
大舅舅根本就不知道他错在哪里,亦或者,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错,是她胡搅蛮缠了。
这是何等可笑的事情?他在乎的,想在乎的,全在于心里的利益权衡,而并非善恶是非。
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庞嘉雯低首浅笑,目光里满是嘲讽。
这下别说是白若瑾和楚王等人怒了,就是晋王都看不下去了。
可还未等他们为庞嘉雯说话,庞嘉雯便已看向恼羞成怒的徐定,讥诮道:“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大舅舅,白澄和白汲不是我说他们是谁就是谁的?官府的文书会出错,楚王爷和李老夫人可不会认错!”
“我是在成国公府认识澄表哥和汲表哥的,大舅舅若有疑惑,何不现在就冲进成国公府去问个清楚?反倒是与我恶声恶气地辩驳,好似我能将这两个人的身份置换一样?”
徐定的脸由青转紫,变得如猪肝一般。他紧盯着白若瑾,目光泛红,紧抿的唇瓣被他咬破出血,他终于明白到底有何不对劲了?
是啊!
白澄还是白汲,就算众人都会认错了,可楚王和李老夫人又怎么会认错?
白澄在京三年,虽然只出入于永宁侯府,但楚王和李老夫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知道还继续装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都在怀疑他!!
这个认知彻底让徐定慌了,眼神也散了。他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等回神,晋王已经纡尊降贵地扶着他坐下。
而此时他心慌气短,额头上遍布虚汗,整个人像是死了一回,什么胆子都吓破了。
晋王狐疑地盯着他,伸手拍着他的脸颊道:“侯爷这是怎么了?若有不适,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比较好!”
徐定伸手紧紧地扣在椅子上,然后奋力地站起来。
他不能和白若瑾撕破脸,他不能同时和洛阳白家、京城江家、以及楚王一党为敌。否则他手里那点筹码便不算什么,晋王也一定会弃他如敝履。
徐定回忆起他第一次看见白若瑾的时候,单薄的少年郎,看起来稚气未脱,但眉眼间却神似那个人。他当时坐在轿子里,倨傲严正地思虑着,然后盘算怎么把他带回府里去。
那时他想着,不过是养一个小小少年而已,谁会多想?
岂料如今,他尝到了自食其果的滋味。不能言说,奇苦无比。
肃穆沉寂的敞厅里,徐定站直身体,眯乜着眼睛朝白若瑾和白汲看过去。
他那目光飞快地在两人之间转换,最终哂然一笑道:“都说洛阳人杰地灵,这话果真不假。白汲曾是我的门生,可惜因为小女心生爱慕,我便将他赶出京城了。不曾想,现在看到白汲有幸跟随白澄公子投在楚王门下,心情一时沉闷,便胡言乱语。”
“现在酒劲已过,我也耳清目明。嘉雯没有错,楚王与两位公子更没有错,是我错了。”
“劳烦晋王殿下体恤,一再提醒,微臣在此谢过晋王殿下。”
徐定如此郑重一番,晋王到懵了。
他深知此事一定不简单,徐定先前口口声声说庞嘉雯与白澄有私情,现在又说女儿对白汲有意。如此儿女私情又与洛阳白家两位公子有关,内情更耐人寻味。
然而此时楚王还在,自然不是打听的好时机。他便顺势道:“侯爷既然是酒后胡言乱语,那你们就原谅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