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寺人带公子昂进来时,他也理所应当的没什么好脸色,半支着身子道:“这阴雨之日,怎么还往王宫里跑。”
公子昂很规律的合袖行礼说:“臣弟有事谏言。”
魏王很不耐烦,说:“谏言留着明日早朝说去!”
公子昂面色颇为尴尬,说道:“这谏言,怕是不能让旁人听了去。”
魏王撇着嘴,沉默了一会儿,说:“行,说吧!”
公子昂这才说:“不知王上想如何发落魏时?”
魏王说:“杀”
公子昂说:“如何杀?”
魏王就更是不愉快了,说:“你来此就是为了反问寡人,少来跟寡人故弄玄虚。”
公子昂面色很尴尬,只好说:“王上,臣弟觉得,魏时是魏国奸细,这事有损王上名誉,不易以此为由诛杀,若是以其带兵失利为由,显然这罪名又太轻,不足以诛杀,就此罢休,又难以告慰石门惨死于秦军之手的魏国勇士。”
魏王听的很不耐烦,说:“所以!你要说什么!别跟寡人兜圈子了!”
公子昂说:“所以臣弟思量,应该派死士暗杀,同时,魏时若死,白氏定不会罢休,那女人性子刚烈,王上深有体会,所以倒不如快刀乱麻,将其满门全部……”
突然天空一声惊雷。
魏王跟着打了个抖,显得很是惊慌,说:“真要全都杀了?”又说:“那可是白丹的女儿!”
公子昂说:“就因为是白丹的女儿所以才留不得,万一她知道了真相,带着可敌国的财富对抗王上,那结果可就堪忧了。”
魏王显然还是接受不了,祸不株连,白氏罪不至死。
公子昂看着魏王优柔寡断的样子,又说:“臣听闻‘削株掘根,无与祸邻,祸乃不存’所以恳请王上当机立断,切不可留下祸患。”
魏王动心了,身子也跟着动了动,还是很担忧的说:“若是要做,可有把握,此事万不能留下把柄,若是传了出去,那些老公室们……”
公子昂说:“王上放心,我府中有一死士,其剑术五步一人,十步成行,百步之内无一活口。”又说:“最后还可再焚以一场大火,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魏王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说:“好,但此事你可务必处理妥当。”
公子昂合袖礼了一礼,说:“王上放心!”
魏王看着公子昂的身影消失在行宫里,心想:公子昂,他的手段可真是狠辣。
魏家
白越同瑛青往魏时房走去,自少梁一战后魏时病的更重了,卧床不起,百病缠身。
医师说是心病,不是喝几碗汤药就能好的。可是魏时却是连汤药也不喝。
白氏冷冷的看着从魏时房里出来的余伯,余伯手里端着碗满满的汤药。
白氏问:“一口也没喝?”
白氏这冰冷的样子,若是换作别的奴婢,早就吓的跪地了,但余伯只是摇了摇头,道:“大人喝不进去。”又说:“夫人多陪陪大人说说话的,大人心里苦。”
他心里苦,何止是这一天,这一年,自白越嫁进来,他这心里就没好受过,他们是夫妻,本该是最亲密的人,却又相互疏远,浑身长满了骄傲的刺。
白越沉默了一会儿,说:“将汤药热热,一会儿送来。”接着她便推门进去了,脚步很轻的走到了魏时的床榻前。
她俯下身,用手贴了贴他的额头,还是很烫的,像是被热水滚过一般。
魏时醒了,看着她,一开始是有些恍惚的,后来便清醒了,他笑了,说:“你来做什么?”
白氏说:“我不该来?那嬖人该来?”
魏时没有回答她,而是在咳嗽,非常剧烈的咳嗽,白氏便倒了杯水给他。
魏时喝了一口,放下了,看着白氏冷淡的脸,说:“我若是死了,你可会笑?”
白氏心里咯噔一下,说:“你胡说什么?”
魏时便笑了,说:“你恨我?”
白氏说:“我有什么可恨你的?”
魏时说:“恨我纳了嬖人。”
白氏沉默了,眼眸垂下了,就连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说:“那么多年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魏时说:“没什么意思。”叹息着又说:“没有感情的两个人,不也是羁绊了一辈子。”
白越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说:“若是对你没有感情,又怎么会生下姝儿,没有感情,冷血的人是你才对。”
她的身子开始抖,眼泪也簌簌的掉了下来,她说:“魏时,你到如今还是如此,冷血的人是你才对,你分明知道我最怕什么,最讨厌什么,你还是做了。”
她最怕的是被冷落,最讨厌的是和别的女人分享夫君,而他呢,全都做到了。
她嘶哑着说:“魏时,如果你做不到,你当年就不该娶我,我宁愿声名狼藉一辈子,被人嘲笑一辈子,也不用你怜悯。”
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接纳他,接纳自己,然而当她放下心里的芥蒂想要真心对他时,他却放弃了她,去宠爱那个嬖人。
可魏时呢,他也是人,两年,她用那副冷漠的面容对了他两年,他再暖的一颗心,也凉成了冰,他并不是一个特别优秀的人,也自认比不上公子昂,公子连,所以,他就放弃了,甚至于有些绝情。
魏时沉默了许久,说:“对不起。”
白越说:“你刚纳嬖人的那两年,我每天晚上都在等你,等你过来,可你却一次都不曾来过,甚至连姝儿你都不曾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