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了自己死亡这个事实的柳经国,出事前的车载广播里还在播着距离能查录取情况还有多少多少个小时,给老婆买的礼物还在后备箱里放着。
他想着过几天要休一个长假,他们家好久没有一起出去旅游了,要趁着儿子高考结束,一家人出去好好玩玩儿,也给儿子放松放松。
他这个月拉了不少客,买彩票还中了几百块钱,妻子前几年一直嚷嚷着退休了要去云南旅游,旅游还需要等吗,等他忙完这两天,立刻就买票去玩。
柳经国心里乐呵呵,已经想到了妻子和儿子高兴的样子。
生活总是越变越好的。
他把车前的灯牌扣下来,也不打算拉人了,想着早点回家买点东西做饭去。
车子开过一个分岔口,小道上驶上来一辆红色车漆的大货车,跟在出租车后面,不知道拉的什么货物,车身灰扑扑的。
柳经国没把注意力放在它身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分钟后,这辆司机疲劳驾驶的货车,会加速撞上他的车,司机在车上困得眯眼昏睡的功夫,货车已经压着他开了几十米。
从此之后,阴阳两隔,爱人再难见
……
枫林殡仪馆内。
“还没有找到吗?我问你,我爸的尸体呢!你们火葬场到底把他弄哪儿了!”
少年情绪激动地拍着前台的桌子,质问着负责人。
负责人擦了擦汗,耐心地劝说:“真的已经烧了,你在这里已经闹了一个月了,我们要你爸爸的尸体有什么用啊。”
柳斌双眼通红,瞪着负责人,他的嗓子已经沙哑:“你骗人,你骗人。我那天看见了,柜子里根本没有人,我说了要见我爸最后一面,你们前一天明明答应了,最后为什么不敢让我看。”
负责人支吾着,眼睛闪烁着解释:“可能是当时工作人员的失误,但是你爸爸都已经烧了,骨灰我们都拿给你了,你这,你也不能一直在这里闹事啊。”
他朝着一旁的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去喊保安进来,把这个闹事的轰出去。
柳斌梗着脖子,突如其来的打击和噩耗已经让他消瘦了一大圈,他眼里布满血丝,哽咽着,说出脑海里已经复盘一万遍的事情:
“七月二十一号,我爸被送来你们这里,在灵堂放了一下午后,我们说要第二天再火化,停灵一晚……七月二十二号,你们早上九点开始工作,我八半就等在门口……”
柳斌声音都在颤抖,他缓了缓,两滴泪珠猝不及防从眼里砸下来,他双手死死扣着桌角抑制情绪。
柳斌:“八点半,我提出要见我爸最后一面,工作人员把我带进去,但是!!我爸的炉子是拉出来的!里面是空的!”
柳斌:“然后,你们就把我轰出来,一会儿说我爸在别的地方,一会儿又过来说昨天晚上已经火化了!但是!七月二十一号,我晚上离开的时候,你们已经下班了,二十二号我来的时候,你们还没有上班!”
柳斌扯着负责人的胳膊:“你告诉我,怎么可能晚上火化,谁火化的?如果我没有提出要看我爸最后一面,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们给我的骨灰不是我爸爸的。”
负责人往后退了两步,在殡仪馆这个凉飕飕的大厅,硬生生被闷出一头汗。
他不停地望着门口,小李怎么还没把保安叫来。他心里也发虚啊,他真的不知道柳经国的尸体去哪儿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负责人像看救星一样看过去,两个六七十岁的保安穿着保安服,拿着长棍走了进来,小刘躲在门外站着。
负责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朝着门口喊道:“这里这里,快来。”
柳斌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是死死盯着他。
两个保安快步跑过来,一人扣住柳斌的一条胳膊,柳斌没有挣扎,任由他们扣押着。
这一个月来一直都是这样,偷偷溜进来质问,或者去火化炉里一个一个找,被抓住一次就被丢出去一次。
好多人都觉得他疯了,殡仪馆也没有报警,坚称柳经国已经火化,骨灰已经给了柳经国的亲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