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五花,是人大腿中段的一块肉。”卫聿川用细长的闻金拨开肉块,比猪肉更白的一面翻了出来,“股肉。”
信号篇二机宜司三处,卧龙凤雏
皇城司一行倒吸一口冷气,有人开始呕吐,皇城司副指挥使闵伯寅后退小撤半步,“绑匪来者不善,褚大人,东西是送到你机宜司的,若是需要我皇城司出手,定会鼎力相助。季铎。”
“大人。”
“回府。”
皇城司一行沉重的脚步声逐渐离机宜司远去,机宜官们立刻去分析信纸和肉块,徐慎递给卫聿川一份霸州城池图,“一处已经排除了大致范围,你们三处尽快找到刺客藏身地,救出祁国公。”
卫聿川擦干净嘴角的血,卷起标注密密麻麻的地图,默默离开了机宜司。
离开了隐秘僻静之地,照旧往霸州繁杂市井中一处安静街巷走去,那里才是三处的老巢,一个陈旧不起眼的布坊,用机宜司的话说,总司负责门面,三处负责背面,三处谍人必须大隐隐于市,方便行事。
门框松散吱嘎嘎摇曳,没人修,当街的匾额招牌从没换过,对外看起来就是一生意欠佳的铺子,布匹和料子丑陋又过时,间歇性露面的伙计有的脾气差、有的听不懂人话、还有的浑身散发着疲惫憔悴幽怨之气,路人经过此地,打眼一看柜台上仿佛被开店吸干了精气的伙计,瞬间被这股味儿顶走了,几乎没人进来光顾。
明明只有一个小门头,匾额上偏偏写着“楼”,只是不知出自哪位才子之手,“大依楼”三个字如同鬼画符般难以辨认,前年风雨把“楼”的木字旁刮走了,去年又刮走了“女”字下面两个点,打眼一看,匾额上好似亮着响当当的三个草书:“大夜壶”。
是十个人里有九个人能看错的程度。
三处的人拒绝自己当差的地方叫大夜壶,通常走后门。
这里几位谍人都像卫聿川一样身上背有悬案,在卫尉寺蹲过不同时长的大牢,当初有数名各有所长的嫌疑人通过了机宜司测试,机宜司最后只选择了包括卫聿川在内的六人。
他们激动踏出牢狱,以为自己是重任在肩的天选之子,来了霸州才发现是精挑细选的牛马。就这样被机宜司扣在了三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干一天破差发一天疯。
机宜司规定三处轮流店面当值,一来维持大依楼正常伪装,不要让别人起疑心,二来观察路人、客官、百姓有无可疑之人,若有疑似他国细作者,立即抓人上报。
不仅如此还要写当值日志,汇报当日都监视了什么,偶尔碰上进柜面挑料子的客官还得赔笑打发几句,明面上给不长眼不识货的客官当狗,暗地里给机宜司当狗,这么些鸡零狗碎的事儿折腾下来,三处的人情绪淡淡的,除了想死,没有什么别的波动。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都是在卫尉寺大牢里走过一遭的人了,当差主打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司里的狗屁管理条例三处都是左耳朵出右耳朵进,除了发俸禄那天能聚齐,其他时日想尽办法溜号摸鱼,从来不点卯。
这日果不其然,又无人在店面当值,卫聿川进了铺子,走到柜面顶天立地的货架后,推开一排排布匹绸缎,按下墙上一拇指大小的圆形缺口,面前墙壁缓缓向两侧拉开,三处真正的办公衙门后院出现在眼前,岂料刚踏进去半步,“嘭——!”的一声巨响,浓厚的黑烟伴着火星瞬间崩出来。
“怎么又炸!”
黑烟里跑出来一个被轰飞的爆炸头,卫聿川的一桶水泼过去浇了他一头。
于此同时,东厢房门口站着的两个乔装打扮、整装待发的男子,被轰成了黑脸,衣着也破败着了火星,两人短暂耳鸣,愣在原地片刻,接着骂骂咧咧回房换行头了。
爆炸头抹了把黑脸的水,总算露出两个干净的眼,他就是当初卫聿川在玉津园被抓时着急干跳脚的那个兵部铸造师,李鸦九。
几年前卫聿川被抓后,以为能靠在外面的兄弟为自己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抓住真凶,但没想到,没过多久李鸦九私自研究猛火油柜把兵部器械库炸了个大洞,火星又引着了库房里的炸药,整个兵部在盛夏之日连环十二响,像过大年一样噼里啪啦炸了一夜。
李鸦九是三处年纪最小的,当初被破格招进了兵部,整日闷在库房里研制兵器弹药毒药暗器,还没有被自己毒死炸死,炸了兵部正好赶上了圣上大赦天下,也只是关在牢里反省,来到机宜司做谍人居然才十九,折腾了小半辈子归来仍是少年,竟然没到弱冠!
“你又在搞什么?我在这个鬼地方还能不能活到而立之年?!”卫聿川扔了几床一旁挂着的旧棉被给李鸦九,两人扑着黑烟灭火。
“等月轨炼玄神机箭横空出世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你会跪拜我这个神。”
“咳咳……什么东西?”卫聿川被黑烟呛的一脸迷惑。
“就是刚刚炸了的发射性热兵器,可手持,能击碎二十米外的人,就你这种凡胎肉身,一颗小弹丸,粉身碎骨,怎么样,三两银子,等制造完让你上手摸一下。”
“罢了多谢,我想多活两年。”
李鸦九驱赶着院子的烟:“你那事查怎么样了?”
“别提了,我翻遍了整个汴京城都没找到跟那个侍者长得像的人,那家伙好像从人间消失了,下次再找机会吧。”
李鸦九掏出一块方型点心给卫聿川:“新鲜的。”
真不容易,还有人惦记自己,卫聿川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刚要塞进嘴里,李鸦九一把夺过,“怎么还上嘴呢?!毒药!半口下去你五脏六腑就烂了,给你下次外派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