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认识卫之江?”
“我父亲。”
男人听罢,面容缓和了些,姓卫的不多,这位当年可是一营有名的悍将,在边境打过仗的,谁没听说过漠川之战为国捐躯的卫将军。
“你怎么证明你是卫之江的儿子?”
不是你有毛病吧?!我爹都死了好多年了,连头都找不到,我怎么证明我是儿子?!卫聿川觉得这天聊死了,遇上这种脑子轴地真的讲不明白。
“要杀要剐随你们便,爱信不信。”卫聿川一屁股坐在地上,摆烂了。
男人打量四人,思索一番,走到甬道深处,点亮了壁灯。
甬道里一盏盏烛台亮起,顺着微弱烛火望向深渊处,狭窄地甬道居然挤满了人,他们衣衫褴褛,身上多少带伤,有的坐地上,有的靠在墙壁,还有的伤病过重,断臂残腿,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从后面探出来,望着光亮处的卫聿川几人,有三十多岁的男子,也有四五十岁的,哪怕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目光依旧沉稳犀利,这是大宋谍人身上特有的沉静,在诡谲多变的时局中明哲保身,在身处谷底时,守护着活下去的希望。
卫聿川望着狭长幽暗的甬道,仿佛看到了那个战火纷飞、谍起枭雄的年代。
不多不少,十四个人。
都还活着。
“吴忠仁?”卫聿川望向一个坐在地上的长脸男人。
“是我。”
“萧益元?”又看向一个吊着胳膊,嘴角有痦子的人问。
“嗯。”
“张啸?袁不惘?李景川?”
“都在。”
怕落入辽人手中,除了地图,其他文书一律没带,卫聿川仅凭记忆,回忆着十四个人的样貌、身份和姓名,一一对上了。
“太好了!我们是带你们回家的!”
袁不惘按下了机关,铁笼自动收进地下。
张啸拂袖往地道里走,“不会的,你们不会是来救我们的,你们是来清扫我们的。”
其他谍人也都面如死灰,跟着张啸离去,有人甚至握起了剑,他们的心早就死了,
八年前,他们奉胡胤之命,刺杀辽人首领,就在行动前夕,得知和平了,不打仗了,宋辽双方释放了俘虏,他们被胡胤暗中招募,是一群没有姓名的人,并没有大宋官方文牒,他们在回宋路途中遭到埋伏,被辽招抚司逮捕,招抚司虐待他们、施暴他们,就是不让他们死,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终于一个多月前,耶律起兵动乱,也波及了招抚司,他们在趁乱逃了出来,躲在这偏僻农舍。
伤的伤,病的病,没有钱,幸亏老袁当年留了后手,委托一个聋子老妪养着这些军鸽,都快忘了怎么求救了,是另一个叫张旭柳的谍人重新喂养用起了这些鸽子,日夜不停,从不放弃,只是鸽子遣出去一批又一批,迟迟不见回信,直到最后一批鸽子送出去,他们彻底绝望了。
“承诺在哪里?!整整七年,没有一个人记起我们,我们早就是死人了。你们来,是来灭口的,机宜司我不知道,但巡边府的作风,呵,胡胤当年是主战派,若是想救人,早就救了,不至于拖到现在,就派你们几个来。”
吴忠仁看着卫聿川几人,难以置信,“我们躲在这里尚有一口饭吃,等叛乱过去,出去找个活路做,怎么着都能混口饭吃,只要不被六阁抓到,外面到处都是叛军,从这里到潼县有百里千里,就凭这个几个兔崽子能把我们带回去?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