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葳已经起身找鞋,鬼知道一双鞋子为什么像长脚一样,需要的时候永远不在,“别逼我在最?忙的时候扇你。”
菲利克斯没有说话,但是眼神格外苦涩。
“游轮太大,我们分头行动……”褚葳穿好鞋,看着还在床边蹲着的菲利克斯,他的动作?停下来,下意识皱眉,总觉得?这?个动作?……有点不吉利,像在上坟,“你有听见我的话吗?”
“有,我一直在听。”菲利克斯起身,扣住褚葳的手,“虽然她不让我说,但是我现在不想和你分开,他去了赌场。”
褚葳倒吸一口凉气,“他又去?!”
去18楼这?一路,褚葳都是炸毛状态,虽然他和展丰羽年纪相差没多少,对方也不一定真比他小,尤其这?个小子自己?出任务后居然比他还长得?高,等等……尤其身高这?点会让褚葳破防。
但是,在他天天哥哥哥的呼唤下,他一直又把这?个孩子当作?自己?的弟弟看待。
自家弟弟一而再?再?而三喜欢赌博,他需要教训。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看见展丰羽前,褚葳也因此忽视,菲利克斯看他的眼神,欲言又止,像海面上的浮冰,易碎且透明。
“哥……”电梯门开了,迎面就是展丰羽,看见褚葳,他下意识露出笑,可刚咧开嘴,控制不住的血就像滑落的丝绸一样往下涌。
一瞬间的变故,当头一棒,褚葳甚至来不及反应,等到他有知觉时,被展丰羽拉着胳膊,阻止他去找人算账,“哥,你听我说,我时间不够。”
“什么叫……时间不够?”褚葳喃喃开口,“我不理解。”
不久之前,他在研究室里,有很多人因为药物排异去世,他见过很多次死?亡,前几分钟还和他说话的人,下一秒扭曲地躺在地板上,明明还有体温,肌肤也摸着柔软,就像是睡着一样。
但他们再?也不会醒来。他还小的时候,分不清死?亡和睡着的概念,好几天都不敢睡觉。
现在告诉他,他自己?找到的家人,也要变成那样?
还是在伊甸园,主神吸收能?量后,连具尸体都不会留下,坟墓是死?人最?后留下的温柔,他之前不屑一顾,也理所?当然觉得?自己?永远不会留坟墓。
可现在……褚葳看着眼前不停吐血的展丰羽,他内里的恨意燃起滔天大火,原来没有未来不是最?残忍的。
最?残忍的是,每一次打破认知教他做事总伴随着攻击伤害和……死?亡。
展丰羽:“哥,你别哭,没有你的话,我早就死?了,多活下来的这?些天,我已经很幸福。给……”
褚葳:“我不要,你等着,我有办法救你,我救你。”
他拿起道具,就想回到五分钟之前,还有一次机会,他记得?还有一次机会。
展丰羽却拦住他摇摇头,“哥,我的道具坏了,回到五分钟前,我也不能?保证赌赢他们。”
他说着话,嘴角的血不住地往外涌。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总有办法。”褚葳已经下定决心。
可展丰羽的决心比他更大,“哥,我说过,我是个幸运的孩子,你别让我最?后倒霉,那样,我就一点用?也没了,我不想当没用?的人。”
展丰羽他晃了下,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咣当——倒了下去。
“展丰羽。”褚葳怔怔地去扶他,却只?揪住他空空荡荡的胳膊。
好像……再?一次回到审判台,年幼的他被各色眼神打量,而活下来的理由是,没有他,就无法烧死?他的父母。
砰——展丰羽的断臂被甩了过来,苍白的手臂上戴着一只?蓝色的手环,一双亮黑的皮鞋走进褚葳的视野。
菲利克斯也闻声而动,挡在褚葳身前。
是汤泽希,“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这?个反应,一个靠道具作?弊的小毛贼……现在道具也坏了,他没有价值,甩掉这?个累赘你应该开心才对。”
褚葳手背扫了扫菲利克斯,示意他让开,他和汤泽希四目相对。
他的脸一半俊美,一半被烧毁似鬼魅,最?可恨是那双眼,写?满了对展丰羽的鄙夷,对禇葳的不理解。
褚葳看着他,赤红的眼睛布满血丝。
“别这?么看我。”汤泽希耸耸肩,他扯动脸上的旧伤,诡异而邪肆,“你难道没有发?现,你身边这?位格外沉默吗?甚至能?容忍你只?看着我。”
褚葳偏头看向身旁沉默可靠的菲利克斯,他尽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抖,维持自己?的理性,“把你和展丰羽瞒着我的事情,都说出来。”
“他不敢。”汤泽希下了定义,“因为他就是奥古斯汀,喏,他刚刚还杀死?你的——家人,是这?个说法吧,我听他喊你哥哥,按你们的说法。”
褚葳握紧手里的匕首,“闭嘴。”
他当然知道眼前菲利克斯的身份不对,但不想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从未深思。
也是,除了奥古斯汀,还有谁每个世界都甘心让他杀死?,除了奥古斯汀,还有谁无聊地像没正?事一样每天跟着他,只?为打动他的心。
汤泽希:“这?么冷静,他可是杀人凶手啊……没有他可不会有伊甸园,甚至连这?个崩坏的世界也是因为——”
他的话戛然而止,像突然停歇的旧风箱。褚葳起身一刀捅进汤泽希的心脏,大力到连刀柄都快没入他的心脏。
“现在……”褚葳回头看向菲利克斯,“只?剩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他手里的尖刀还在淌血,嘀嗒嘀嗒顺着他的掌纹下渗。
菲利克斯盯着那些血,牵着褚葳的手,擦干净了,一如他之前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