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说了。
人被杀了,是以贿赂请赇、依附乱党“治罪”,可过了数月查出来却又是“冤枉”的。由此朝廷给予补偿,而补偿的东西正是张祐海汲汲营营一辈子渴求的“官”位。
“还不接旨?”
夫人抬起手,接过那明黄绸缎包裹着的黑色犀角卷轴。
堂屋里静静的,只有风雨大作的哭嚎声。
“还不谢恩?”那太监提醒道。
“……谢恩?”夫人笑了。
“夫人这是何意?”
“我是笑,这有什么好谢的?不过是张祐海已没了用处,朝廷钱财亏空,要杀鸡取卵了。既已杀了鸡取了卵,我这只鸡还得谢谢不杀之恩吗?”
那太监大骇:“你!你这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辞,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我禀告圣上——”
“而现在又来封什么虚职、封什么诰命,不就是因为四月飞雪冤魂作祟,你们这些怕死的东西害怕了,这才总算想起来要抚慰死者亡灵,讨个心安了?”
太太手中那卷明黄色的圣旨啪嗒一声滚落在地,被雨水浸湿。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当初杀了人的是谁,冤屈了人的是谁,黄鼠狼给鸡拜年,呵!我接了这张破纸已是给你们脸面,休得再想从我嘴里听到半句好话。”
“大胆!你、你这山野泼妇胆敢——”
太监蓦地住了嘴。
只见他身后跟着的官员卫兵也脸色大变,僵在原地。
螽羽赶忙上前,只见夫人跪坐在地上昂起脸来,脸上双目血红、眼角朝上撕开,一张牙齿锋利的大嘴裂到耳根。
她忙拦在夫人身前。
夫人在她身后阴恻恻地说:“既是来到了我的地盘上——”
“太太!”螽羽颤着声大喊道,“您病体未愈,既已接了旨,赶快回去休息吧!”
“……不过寥寥几人,我纵然……”
胡二左和南南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双双上前缠住夫人,口里一迭声喊着“太太晕过去了,快请医师!”,两人一齐将太太抱住,好似勉力压着一团乌云般匆匆往屏风后涌去。
堂外风雨大作,暴雨被狂风吹进来,一时糊得众人眼前一片迷蒙。
螽羽忙趁机继续喊道:“这么大的风雨,难怪太太犯病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请钦差大人们到屋里坐下,烧茶暖酒奉上?”
仆人中自然也有懂事乖觉的,立马招呼钦差往茶室去坐。
人声嘈杂、暴雨如瀑,一时叫人分不清真与假、幻与梦、好与坏了。
螽羽低下头,看到青石上一滴滴混进雨水里的鲜红的血。
是夫人身上伤口流出的血,是夫人眼角滑下的血,是夫人肺腑里迸溅的血。
她得为夫人疗伤,得让夫人休养。
她得去拦下那些挫伤夫人的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