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玉宸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间屋子的真实面目,不过刚刚踏进去一步,就感觉有一股夹着阴寒冷风的威压顺着他的脊背慢慢蹿上他的天灵盖。
不仅那个主考官在正中央正襟危坐,旁边还有三个木着一张脸的男人。其中一个他倒是见过,之前在艺考院,常见到那位考官大人在院中散步,卓玉宸也上去跟他打过几次招呼,其他几个若是他猜得没错,恐怕就是文考院和武考院的考官了。
——“卓玉宸。”
——“学生在。”卓玉宸一进去就冲着三位拱手行礼,再怎么说,他也不能在这些礼数上给沛城丢脸。
那个主考官只是轻轻抬眼道:“你可知道你是犯了什么,才被唤来慎思堂的?”
倒是不跟自己客气,卓玉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低声下气些:“学生不知,还望老师指点。”
那个主考官一看卓玉宸这个架势,照着自己身旁的扶手就是一拍:“你还知道自己是这贡院的学生?我看你倒是忘了什么叫礼义廉耻!”那个考官说着,把手中的一本册子扔了出去,“你可是得好好看清楚了,看看这上面画的都是什么?!”
卓玉宸心下疑惑,拿起册子不过看了一眼,就把他吓了一跳。
纵使他一个现代人也没见过这么炸裂的东西,这册子哪儿是什么正经的东西,难怪这几个老头气成这样,这完全就是小h书啊!
卓玉宸只瞥了一眼就赶紧移开视线生怕自己看完了长针眼。
这要是画些男女之事也就罢了,偏偏他那一眼就看见,上面分明是两个带把的。
真是罪过、罪过。
——“你如今倒是知什么是羞耻了?!”
“你自己说说,这是什么?!”
听见那个主考官的声音,卓玉宸才终于反应过来。
好嘛,敢情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本以为如果只是普通的流言,自然是不需要太在意,但是如今看来,恐怕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这要是连画都画出来了,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怕是对方早就有所准备。只是,卓玉宸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究竟是谁会有这么恶毒的怨气非要发泄在他和梁沛的身上不可。
不管怎么样,不能真的顺了那人的意把脏水就这么接下来,卓玉宸只好勉强打着哈哈道:“您明鉴。学生是个乐师,怎么可能画出这些有碍观瞻的东西来污圣贤人的眼,这画此肮臜之物的必然是个心怀叵测之人,还望老师彻查。”
——“我自然知道不是你画的这些东西!我是问你,那画上写得清清楚楚你卓玉宸和和梁、梁家小公子的名字!连样貌都与你们二人一般无二!你作何解释?”那主考官自然知道这事儿并不光彩,因此才没有把梁沛一同喊来,这里面画的东西简直能用“不堪入目”来形容,若是真的让梁家知道自己家的小公子被人画在这种册子上,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这考官问的倒是有趣,他也是受害人,他哪儿知道这为啥会有自己的名字?
“回老师,学生一直在贡院之中踏踏实实念学,从未有过逾矩之事。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竟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编排起这贡院里的考生来了。”
“我与这梁家小公子平日里无甚交情,况且我二人皆是正经氏族家的考生,怎么可能会行这等荒唐事?也不知何人,倒是卑鄙。学生不过是个市井之人,可那梁家小公子乃世家嫡子,还请各位大人明察!”
这话说出来卓玉宸都觉得飘着一股子绿茶味,但是也没办法,如今不引到着梁沛身上,怕是这事儿还真就是他自己倒霉了。
那主考官听完卓玉宸的话也是沉思片刻,只因为这事也牵扯到了梁家和池家,这卓玉宸是池家推荐来的人,虽说这池家远在沛城,但早晚都要传到池家的耳朵里去。
若是这事不抓紧处理,本就已经是一等一的丑事,一个梁府已经是大麻烦,若是在牵扯上池府倒时这两家再一纸诉状告到圣上那里,自己和这几个考官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且问你,你说你与梁沛无甚交情,那为何初来那日,你与梁沛同乘一辆轿辇?而且,考院事先也并非没有了解过,你和梁沛的关系可并非如你所说那样。我若是没记错,那日武考院中,雁栖然与他人发生争执,你和梁沛、雁栖然拖延许久才到,那时我便看你们三人有说有笑。你又作何解释?”
——“回老师,学生与那梁家小公子不过只是萍水相逢。池家与梁家本有世交,前些时日郁家南下沛城时学生才得与梁小公子见上一面。也是因着池家和梁家的世交,学生这才没法对雁公子那事袖手旁观,也是托了梁公子和郁公子平日里看在池家的面子上对学生多有照顾,学生这才能有机会来京城见识着大千世界。只是不知道这些个看在父辈面上的‘照顾’,可是犯了贡院里的哪条规矩?”
卓玉宸向来是个伶牙俐齿的,那个考官也没想到这人会把事情直接扯到池、梁两家的交情上。按理说池家虽说迁至沛城已有许多年岁,但是毕竟是曾经的望族,又和梁家、郁家一样都是开国功臣,后辈之间互相扶持倒也不算什么问题,这一下倒是把几个考官都问得直接语塞。
卓玉宸知道自己这么一说那些考官铁定是不会再说什么了。也知道为什么这事儿明明不止自己被牵扯进来,却独独只叫了自己一个。只因为池家是在沛城,这下真是没了办法才不得不把梁沛也牵扯进来,横竖消息传回沛城都需要些时日,倒是梁家就在京城。若是梁家听说自己家的宝贝儿子在贡院里被人画到这种册子上,恐怕不仅仅是自己,那整个考院都得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