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廖知远精神一震,目光在人群里找寻了起来,忽然朝着人群的某处指了指,“彭都头,你看那里,那是白贼七。白贼七外人不知,本官却晓得他是你表亲兄弟。他一出城,我就命人将救了出来,并未伤他一分半点。”
“大虫,大虫!”
这时,一个身上被捆绑住的消瘦身影挤了出来,冲着彭孔武又是哭又是笑地大叫着。
却不是白贼七,又是谁。
他逃出城墙的时候,本官军拿下,本来是活不了的,可恰好有人识得他,知道他和彭孔武关系莫逆,想卖个面子,才侥幸留了下来。
“白贼七!”
彭孔武回过头,看到了一身脏乱的白贼七,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激动之色。
他在外人前从不说与白贼七的关系,白贼七虽然浑噩,但与他却是自小一起长大,是真正的表亲兄弟。
廖知远见彭孔武有所意动,胆气稍稍壮了几分,咽了咽口水,从拒马后走了出来,再次朝彭孔武安抚道:“彭都头,你不要自误,我是文科举同进士出身,朝廷任命的知县,你杀我是……”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人影从后面冲了上来,一把夺过有些分神的彭孔武手里的长刀,朝着廖知远就扑了过去。
廖知远后半截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惊慌之下,连忙倒退,身上的官袍却被一旁的拒马勾住,猛一用力,登时摔在了地上,那拒马被他这么一拖,跟着翻倒,压在了廖知远的小腹处,一时之间让他挣脱不得。
在这仓促之间,廖知远只看清面前持刀的是一个短打麻衣装扮的年轻人,神情漠然,双眼却仿佛燃烧着火焰,瞬间声泪俱下,大声恳求。
“饶命啊,饶命啊,我是县令,你不能杀我——”
“饶你容易啊。”裴楚一脚踩在廖知远的胸口,“还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命来!”
说完,双手将长刀高高举起,狠狠一刀冲着廖知远的脖子砍了下去。
鲜血飚溅。
咕噜一声,好大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裴兄弟——”
彭孔武愕然看着突然出现的裴楚,双眼瞪圆,几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他义愤之下,万分想杀了廖知远,可一口气泄了,真的当面,却终究是下不去手。
不提对方曾对他有提拔之恩,就是以下犯上擅杀上官,这个罪名他也担当不起。
可没想到的是,他没动手,裴楚却直接上前一刀剁掉了廖知远的脑袋。
裴楚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又将甩了甩手中的长刀,光亮的刀身表面上还带着暗红的血迹。
他转过头,冲着惊骇莫名的彭孔武淡然笑了笑,跟着又像是呢喃自语般说道:“我以为能有多难,原来杀这么个畜生,倒也容易。”
彭孔武先是愣了愣,突然大笑了起来,朝着身后嚷声叫道:“不错,廖知远这狗官戕害百姓,就是一畜生,杀这么一个祸害,理所当然。”
周围一众杨浦县县民百姓,这个时沉默无言,似乎没有人听到彭孔武的话一样,全部都愣在那里。
县令廖知远死了,真的死了。
哪怕方才许多人恨不得彭孔武一刀将廖知远剁了,可真的看到对方死在那里,又让众人心头颤颤,惶恐不安。
一旁的官军同样惊诧异常,许多人都在上下打量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山野乡民,竟是有这泼天的胆子,一刀将廖知远砍了脑袋。
有些先前混乱时注意到浦水河边场景的,自是认出了这个杀了县令的青年,就是那个解除城隍封印的人。而更多不认识的,这时候只是为对方的胆气所惊叹。
他们之中不乏对廖知远不满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这时候全数袖手旁观,只是真将廖知远杀了之后,日后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