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
卿白点?头赞道:“不愧是几千岁的老梆子,一个人也能烧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九年摇头失笑:“这火是地狱业火,焚烧的不只是人,更是缠身诸恶、所犯罪孽,作恶越多,火势便越大。”
“而无罪之人即便置身火海也不会被火焰所伤,只有温暖之感。”
卿白看着下面已?经?快有燎原之势的大火,与在?火中?左突右撞奋力撕咬丝毫不受影响的骷髅头们,似懂非懂地道:“地狱业火啊……你放的?”
他记得九年在?被调去轮回台之前的岁月里一直镇守地狱来着?看了那么多年的地狱大门,手里有点?地狱业火的火种也很正常……吧?
九年嘴唇抿直,表情看起来十分端正严肃,但眼里的笑意却是半点?未散:“诸佛传地狱业火留世是为消除罪业……此乃天罚。”
卿白似信非信地点?点?头:“那这天罚还挺嫉恶如仇眼里不容一粒沙子,连树都不放过。”
没错,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玄鹤身上?的地狱业火便烧到?了‘建木’上?,虽没有焚烧玄鹤时那般势大,但也仅仅在?几息之间便从‘建木’根蹿到?了‘建木’顶,枝叶尽焚火势炽天,从一棵巨树变成一棵巨大的火树,从远处看,犹如擎天火炬。
九年沉默了几秒后?才道:“这树以灵犀炼制,用伤魂滋养,有违天和,该烧。”
话音刚落,才被九年大人判定该烧的‘建木’便轰然?倒塌。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树,而是百米高的巨树,还是浑身带火的巨树,这一倒真有种天柱倾覆大难临头的恐怖压迫感。
还好它倒的方向挺讲究——直直冲祠堂而去。
普通建筑哪里承受得住如此重击,何况这祠堂还是土木结构的老房子,几乎应声而塌,没有对倒下的‘建木’造成任何阻碍便成了一片废墟。
废墟之上?,尘土飞扬……扬了没几秒就重蹈覆辙燃起来了,这破祠堂前前后?后?面积还不小,加上?百米多长?的‘建木’残骸,几处火势再一联动……真成火海了。
卿白干咳两声,顺着九年的说法代入审判公式:“这祠堂供伪神、匿恶妖,藏污纳垢,祠堂如刑场,也该烧。”
九年点?头认同,又抱着卿白往天上?升了一段,远离下方火海。
卿白察觉九年动作,还以为他这是要回原身了,满心?期待地盯着九年动作,生怕错过‘回魂’细节。
谁知九年带着他到?了上?风口便停下不动了,任由自己的原身趴在?云上?昏迷不醒。
卿白看看云上?威严巨兽,又看看九年脸上?愈发明?显的鳞片,不解极了:“魂魄离体不是什么好事吧,你还不回魂?”
九年看着下方正熊熊燃烧的火海道:“再等等。”
等?等什么?
卿白顺着九年的目光往下看去,这才发现原来火海中?央竟然?还有一处未被火焰侵占的‘小岛’。
卿白瞬间反应过来他忘了些什么——戚小胖还在?那水池子里泡着呢!
这么大的火,人没事儿吧?
应该没这么快……熟吧?
卿白只急了两秒就想到?这火是地狱业火,只焚烧罪孽,不伤无罪之人。
为保万全,卿白还是谨慎确认:“地狱业火的焚烧业务范围应该是针对谋财害命杀人放火之类的大罪孽吧?”
九年明?白卿白的担忧,出声安抚:“放心?。他虽在?奈河水中?待得太?久,又近距离接触水下怨魂,令鬼魂上?身……”
谢谢,你这样一说,这心?就更放不下了。
“但阴差阳错之下奈河水与阴魂怨气也洗去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浊气,原本不稳的魂魄重新与那具人类身体融合。”
“他现在?身体软化,半是因为身魂相?融,半是因为奈河水泡太?久,并无大碍,烤干就好。”
九年解释得仔细,卿白依然?满头问号:“什么与生俱来的浊气?什么魂魄不稳?还有你说的烤干不会是物理意义上?的烤干吧?”
是错觉吗?他好像隐约听见了戚小胖的惨叫……
九年与目光疑惑且混乱的卿白对视半晌,决定直言本质:“戚小胖是泥人。”
卿白愣了两秒,然?后?:“哈?”
九年重复:“他的本体是以轮回台下泥与奈河河中?水捏成的泥人。”
卿白神色茫然?,九年耐心?解惑:“轮回台毗邻奈河,连通人鬼两界,迎死送生,台下泥土日日被前往投胎的鬼魂践踏,年深日久暗生精魄,只是无所依托尚缺机缘,迟迟未能化身为人。但以奈河水入土,泥塑人形,水为精血,魂魄有了依托,便可?过轮回台,转世为人。”
“只是轮回台下泥与奈河水都属极阴,若为女子,阴上?加阴,必命途多舛短折而亡。若为男子,则损阳气平衡阴气,此消彼长?,直至阳气耗尽而死……期间不遇鬼神,平安无事,一旦沾染鬼气,目中?清明?不再,便会阴阳失衡,转化为极易吸引鬼怪的体质。”
听完九年的解释,卿白顿时回忆起戚小胖身上?种种被他们忽视过去的疑点?……逢罅隙必入、入罅隙必撞鬼、撞鬼必被上?身掳走,从前只以为是他倒霉,原来竟是体质问题,不过……
卿白垂眸,神情复杂:“他前面二十多年从未见过鬼,生活美满平顺,是毕业后?因为我才……”
卿白话未说完,但九年怎会看不出他眼中?自责愧疚?
“不,正相?反,是你救了他。”九年的声音温和如水,沁润了卿白焦灼的心?,“从来轮回入世,第一世皆是还债,区别只是自幼凄苦亦或者突逢巨变余生凄苦,不会有真正的美满平顺。若没有你,他这一世也已?走到?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