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看了我怕吓死你。”顾燃不想理他,直接把球立在指尖转个个圈儿,“不打了,洗澡去。”
l大的公共浴室永远实现不了男女平等,女生可以洗到地老天荒也能畅通无阻来去自由,反观男浴就没那么幸运了,早九点晚八点,迟到一秒都得被看门大爷拒之门外。
幸运的是顾燃和周明远赶在七点五十八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走吧台上的手牌,一溜烟儿的钻进了更衣间。
大爷瞪了他俩一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时间没到,实在也不好发作。
“下次再掐点来,小心我进去给你俩逮出来!”
“遵命!”周明远立正,朝满腹牢骚的大爷卖了个萌。
不知是不是临近尾声,上百平米的大开间虽然蒸汽缭绕,洗澡的人却不多,没了往日里鬼哭狼嚎的嬉笑打闹,反倒清净不少。
随便打开一个喷头,热水从头顶淋到脚尖,顾燃舒爽的打了个颤儿,顺手抓过洗发水瓶就往头上倒。
“周明远,把毛巾递我一下,迷眼了。”顾燃一边冲洗着头上的泡沫一边闭着眼睛四处摸索。
指尖突然毫无征兆的触到一排结实的腹肌,指腹向下一滑,紧致的线条流畅出挑。
“卧槽,周明远,你特么是不是背着我偷摸举铁了!”顾燃勉强半睁着眼睛,望着面前的一团人影,不由得惊呼,“而且……你怎么那么香啊,是买了新的沐浴露吗?”
空气里极其好闻的木质冷香充斥着鼻腔,顾燃记得周明远从不用那些有的没的,回回洗澡一瓶洗发水用全身的那种,怎么会突然换了调性……
“顾燃,你在那絮叨什么呢?”刚从厕所出来的周明远脖子上围着条毛巾,远远的低头踩水,“我刚上了个大号,哪儿香了?”
闻声,顾燃一愣,心想不好,连忙仰头冲掉脸上的泡泡,努力睁眼一看,面前站的根本不是周明远,而是宽肩窄腰的陆淮天。
“喏,给你,不是要毛巾吗?”陆淮天湿漉漉的睫毛扫过他白皙的锁骨,视线在光滑反光的皮肤上逐渐下移,灼热的目光似乎要把给顾燃烫伤了。
“呃,好,好巧啊,你也洗澡?”顾燃连忙收回还戳在人家腰上的手指,羞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也洗澡,这叫什么话……
明明都是男生,你有的我也有,按理说没什么可害羞的,可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实在过于明目张胆,让客套话有点烫嘴,折腾了几个面儿还是讲的乱七八糟。
“不巧,我知道你会来。”陆淮天偏头对他笑着,英挺的鼻梁侧影黑白分明的落在唇角旁。
顾燃身体一抖,本能的抬手护住身体,下意识抹干脸上的水滴,这才发现男生健硕的胸口处,竟然缠着绷带。
水珠落上去会滑下来,看上去那一圈白色绷带应该是防水的。
伤这么重还来洗澡,这人是有洁癖么,还有他为什么要说知道自己会来,是跑澡堂子堵人来了么。
顾燃视线飘忽,不知不觉的竟顺着那明显的人鱼线,往腰部以下打量起来……
“看够了吗?”陆淮天声音好听的让人头皮发麻。
“啊?没,呃,不,不是……”顾燃赶紧把目光从他那过分优越的身材上强行退了回来,紧张的话都不说明白了。
“哟,这不是新同学吗?”周明远刚在门口冲了鞋子,这会儿才磨磨蹭蹭的走进来,“我去,这条儿也太顺了吧,哥们儿,你这一身腱子肉在哪儿练的?”
陆淮天:“……”
男生之间熟络起来很容易,一个话题就能聊半天,周明远的垃圾话又是出了名的多,顾燃趁着他跟陆淮天说话的功夫,囫囵着冲干净身体就跑出了大浴室。
更衣室的雾面玻璃上蒙了层水蒸气,顾燃套好t恤和外套站在窗前等周明远,忍不住在玻璃上画了一只小兔子。
艺术生的手总是能把随意变的专业,小兔子在顾燃手里活灵活现,可也蓦地把人拖进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里。
那是一个极冷的秋天,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道路积水倒灌,顾燃下班回家的路被大水淹没,公交车也全部停运。
裴子俊那天刚好跟他说要去见一个重要客户,即便他苦苦诉说着打不到车的话就可能要淌水走路回家,电话那头的人也丝毫不为所动,只说忙的要死,让他自己想办法。
其实顾燃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本也没报什么希望,毕竟即使不下雨,裴子俊的车,也鲜少会接送自己。
他站在冷风里,连把伞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连锁便利店的屋檐下躲雨,正踌躇满腹的时候,为了让自己静下心来,便在店门口那布满蒸汽的玻璃门上画了一只小兔子。
“哥,酒你买了吗?”店里一个男生清亮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无聊的偏头看进去,只瞥见货架后面两个来回攒动的人影。
“不用买,酒店都有,还想吃什么?”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顾燃站在门口却动不了了……
那声音听了数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裴子俊。
“我想吃你,行不行啊。”男生撒娇的往前靠了靠,“他上班的地方就在这附近,你带我来这边开房,就不怕被他看见啊?”
裴子俊:“看见正好,也省的我跟他多费口舌了……”
悉悉索索的窃笑钻进顾燃耳朵里,狠狠扎进心里,他躲在雨棚外咬紧牙关,滚烫的泪,自脸颊缓缓滑下。
天空中一道闪电劈过,顾不上紧随其后的巨响,他低头直冲进滂沱大雨里,在霓虹灯的深处,感受着浑身湿透的寒冷和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