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部下压的重量仍旧没有消失,她想坐下来,于是转头看见不远处的桥洞,便抬腿走了过去。
桥洞底下没有水,连吹来脸上的风都是干燥的。
头顶透进微弱光线,石砖在她后背,硌着突出的骨骼,坚硬地像一座山。
像爸爸的成见,妈妈的不信任,无法撼动。
但爸爸也好,妈妈也罢,裴确觉得,在她出生以前,他们都有各自的人生,各自的痛苦与幸福。
怪只怪她的出现,太不合时宜。
江兴业对她的出生不意外,不惊喜,白雪也是。
肉身上的痛咬牙就忍过了,唯独精神上的忽视与不理解,是一生都难以愈合的疮口。
长大后的裴确曾在书中读到一句话:一个人从小被虐待,长大了又被虐待,这不是创伤。如果长大被爱,这就是创伤。
那她是从什么时候切身体会到这件事的呢?
大概就是从此刻开始,到往后的十年,在始终陪伴她左右,将她一次又一次拉出绝境,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亲眼目睹的吧。
身体愈发沉重时,裴确眼前落下一道光。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目光穿过桥洞投来的一片暗影,在那些高楼林立的对岸,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醒醒“醒醒,我带你逃走吧”
天色将晚,云雾散去大半的时刻,天空只剩下整片灰冷的蓝。
风从四面吹,已带来些许初秋的凉意。
檀樾额间的碎发被拂到一边,脸颊迎着风,不禁打了个冷颤。
驶下高架之后,轿车很快便抵达了四季云顶的住宅入口。只是三幢底楼的专属车位前,已经停了另一辆银灰大众。
“太太”梁杰辉拉起手刹,从驾驶座方向探头看了眼车牌,转头道,“好像是先生的车,是航班提前了吗?”
宋坤荷摩挲着手腕的玉镯,只嗯了一声。
下车时,她眼神朝不远处望了望,说:“小梁,你先把车停去车库吧。”
“好的太太。”
梁杰辉关上车门,正要绕到檀樾这边,他已经自己下了车,“谢谢梁叔,我自己来就行。”
重新背好书包,他理了理衣摆,跟在宋坤荷身后进了三幢的单元门。
穿过楼道,檀樾的手伸进口袋摸钥匙,忽然发现房门并没关,甚至能从那道虚掩的缝隙里听见檀自明断续的声音。
“哎呀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着什么急呀,我一会儿就来找你,带你去——”
“不是刚回来吗?现在又要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