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她泣不成声不成言语的声音,完全已经说不出话,难以想象那么坚强承担风雨的人,会悲伤痛苦成什么样。
上一世林雨薇也是如此,一个人倚在病房外的墙上,数次喘不过气,那是一种疼到骨子里的抽搐,没有办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悲痛。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上辈子一样,除了哭什么都没做。
李熙明开车送她到机场,眼睛看她很久,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是好心,林雨薇知道,上一世妈妈的后事基本都是他做的,可是现在不想再麻烦他。
她说:“我能的。”
李熙明看着她,“你不能---不能做其他事。”
他以为自己精神恍惚,会想不开。
林雨薇摇摇头,此时已经没心思去想将来自己怎么死什么时候死。
下飞机的时候,是李熙明打招呼过去同学的司机专门开车过来接的。
看当她看到大姐林雨凤时,心中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林雨凤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靠着意志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头发凌乱,眼泪不停地流淌。
想要送回国,必须先火化。
在异国他乡处理母亲的后事,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
他们都不知道母亲的真正意愿是留在异国还是回到故乡,只能根据现实情况做出决定。最终,他们选择了火化,将母亲的骨灰带回家乡。
母亲这辈子,永远是灿烂的烟花,盛开在死亡的前一年被凋零,悲伤而去,这样结局而终。
林雨薇几乎独自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处理着各种手续和事务。
大姐悲伤到快精神恍惚,三四天没睡觉,憔悴的面容和深陷的黑眼圈像个快要临终的人。直到上了飞机,看到大姐终于安睡过去,林雨薇的泪水才忍不住夺眶而出。
重来这一遭,好像比从前更悲伤,一点都没有解脱。
而最没有解脱的是,要如何面临自己随时可能死的准备。
只有深处其中,才会懂得是什么感受。
明白黎彩琼为什么那么早选择自杀,肉体凡胎,改变不了任何结局,甚至连周围的人都没有办法影响到,如何改变这个世界,医疗,还有命运。
下飞机后大姐被送到医院抢救。
林雨薇抱着骨灰盒回到阿公家里,或许没有见到尸体,没有见到血肉模糊的样子,他还能幻想女儿在异国他乡幸福的生活。
李熙明在门外和来往的人交谈着,处理所有的一切。
慢慢宾客散去,他才脚步轻盈地走进屋内。
他来到林雨薇身边,轻声说道:“你应该能猜到是谁。”
林雨薇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一个人所作所为,不,应该两个人,父亲始终是帮凶。
李熙明告诉林雨薇关于她母亲的情况:“你妈妈已经改了国籍,由于国内与国外没有相互引渡条例,且他不是直接犯罪者,所以国内警察无权要求和干涉当地警方提供证据。”
林雨薇听后,泪水不禁滑落脸颊。她感激地看着李熙明,轻声说道:“谢谢你。”
他坐在旁边,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熙明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坐在她旁边。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道:“我理解你的感受。当年我听到大哥去世和父亲中毒的消息时,感觉天都要塌了。这些年,我每时每刻都要准备着她随时可能死亡。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承担这一切,会不会他和爷爷曾祖创造的一切毁在我手里。”
她低下头,轻轻地靠在李熙明的肩膀上,泪水顺着他的衬衫往下流。
母亲的葬礼简单而庄重,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这次终于是姐姐陪同林雨薇站在一起,每个人都很悲伤,安慰她们姐妹。
就连那个该死的爹也过来吊唁。
看着母亲下葬,林雨凤声音不大不小,丝毫不避讳对着父亲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
林巴莫脸色瞬间变了,场上很多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为人,如果还装作流泪伤心的样子。
林雨凤没有停下,轻声却坚定地告诉父亲:“你让我觉得恶心。明天,我会去改姓氏,与你断绝关系。”
林雨薇小看了她的愤怒与悲伤,妈妈死原因是什么根本不需要猜测,一定是他做的。
大姐在葬礼后的日子里,虽然逐渐从极度的悲伤中恢复冷静,但她的内心依然深受打击。每天,她都以冷峻的表情面对生活,上班下班,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吃的东西少之又少。
偶尔林雨薇会劝劝她,林雨凤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拔。
后来,大姐甚至选择了一直住在公司,不再回家。
看着大姐这个样子,林雨薇不知道自己死后她会是什么样,上一世如何悲伤走出痛苦,现在又会如何做到的。
人的心或许能承受一次重大的创伤,但能否接受两次亲人离世的打击。
她自己,也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经历了从恐惧、害怕到如今的惊吓。每晚的梦境都让她心惊胆战,各种各样的死法在脑海中盘旋,让她难以入眠。这种等死的感觉,让她倍感煎熬。
林雨薇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怕死,怕到人颤抖,惊厥。
为了寻求心灵的慰藉,她再次来到了香觉寺。跪在佛像前,久久不愿起身。头抵在蒲团上,忍不住伤心难过,泪水悄然滑落。
最后一位大师轻轻地将她拉起。
她是怕死的,怎么会那么恐惧这件事,好像人永远都无法做到坦然面对死亡,尤其还热爱生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