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胸腔微震,透过紧密相贴的姿势,传到馥梨身上。那话一字一字,也敲在她心头。
敲得她心尖发软,鼻子泛酸。
山坡最高处,竟烛火明亮,有望塔门防。
驻守石门的士兵拦下他们:“什么人?”
“大理寺少卿陆执方,”陆执方把她放下,取出最贴身携带的官府令牌和官印,“本官在庆州与黄州交界的官道遇劫,请哨所上峰行个方便。”
小兵拿着令牌去了,很快有校尉来迎,面上还带着激动:“小陆大人!”
这处哨所在两州交界,本质仍属庆州,庆州厢军多是老镇国公麾下的东临军改编。别的文官来,哨所未必会卖面子,老将军的亲孙子可不一样。
陆执方略一颔首,同校尉寒暄几句。
馥梨跟着他进去,听见他先要了热水和跌打酒,“被劫一官马一军马,编号取纸笔来我誊写,劫持者是庆州流民四人,最大的四十出头,最少不到二十,中等身材偏瘦,其中一人面色有疤痕,一人眉间有大颗黑痣。往郓城集市搜捕或可抓获。”
他回身看馥梨:“记得人的模样吗?”
馥梨点头:“记得最开始拿刀的那个。”
“去准备吧。”陆执方朝校尉点头。
校尉将他们领到一座小石头房子前,一应物品很快有小兵送过来。馥梨没见过这样的石头房子,也不知道山坡最顶还有这样的军防,眼睛好奇地打量。
陆执方一指行军榻:“坐下,鞋袜脱了。”
“婢子自己能擦药。”
“你不敢用力气。等下骨头坏了,关节错位了,也自己接?”
“没伤着骨头,应该没有。”
馥梨试着转了一下脚踝,当即倒抽冷气,觑一眼陆执方,青年郎君在石壁凹进去的烛火映照下,被镀上一层暖融融的光,神情还是清清冷冷,薄唇抿着。
馥梨慢慢将鞋袜脱了。
裤管拉起一点,纤细精巧的脚踝在灯下肿起来。
陆执方快气笑,就这样,刚在山坡还骗他说没那么痛了。他单膝蹲下,右手托着她脚掌,左手触着脚踝按了两圈,“没伤到骨头,药酒瓶拿来。”
馥梨攥着没动。
陆执方不看她,手掌摊开:“你不愿我来,我叫军医。这整个哨所都只有男子。”
馥梨不再纠结,把药瓶放到他掌心。
陆执方两掌拢过来,果真没怜惜力道,痛得她快飙出泪花来,涂完了转过身去,“你自己整理。”
药瓶落在托盘上,他在铜盆净了手,拢袖要走。会安慰她,会背着她,但不会再逾矩亲近她了。
陆执方快到门槛,听见了她单脚跳的声音。
“你是嫌弃还不够伤……”陆执方猛然转身,不料她跳得快,已扑到他身前,歪歪斜斜地倒在他怀里,陆执方一条手臂叫她扶着,馥梨站稳了,也没挪开,垂着眼眸。
陆执方唇边一讽:“你既无意,别来招我。”
“世子爷还记得严学海的妾吗?”她问得没头没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