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二郎一边说,一边引着他们一行人往城门去。
“对了,陆大人能否让我看看钦差令牌?”
“怎么?嵇二郎怕有人胆子肥到假冒钦差?”
“天灾之下,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我实在看招摇撞骗的人看得太多了。”
嵇二郎说罢,竟勒了马。
原先守城门的卫兵见到他来要放行,一双长塑又顿时降下,拦住了去路。陆执方眸光微闪,同嵇二郎对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他转头看向荆芥。
荆芥朝嵇二郎出示了吏部的调令文书。
这便是陛下派他督办赈灾的矛盾之处,给他督办之权,钦差名头,却无管辖知府的钦差令牌,调令文书上只说暂代翁沙县政务。若非他大理寺官职还在,官阶上还比嵇锐进低两级。
嵇二郎细细看过,恭敬地递回,“小心驶得万年船,陆大人勿怪。天很快将黑,客栈已经定好,小人这就带陆大人先行安顿。”
馥梨留神看了入城后的景象。
嵇二郎说陶州不曾受灾,路面便也没有陆执方给她描述的那种惨状,甚至连涌入的流民都很少。日暮刚至,不少商铺就闭了门,街道上行人稀少。
嵇二郎将他们带到了客栈。
“小二哥,这位是前来督办赈灾事宜的钦差大人,好酒好菜都招呼上,赶紧的。”
“好咧!”
“不必铺张。”
陆执方提了一句,跑堂小二摇头笑了笑,“说是好酒好菜,待会大人见了可别笑。定南多州受洪灾,嵇大人组织富商慷慨解囊,咱东家捐了不少米面肉,连招牌菜好几例都撤下去了。大人来年再来,小店定能叫您吃上更好的定南美食!”
陆执方有些讶异,挑了挑眉。
待席面呈上,果真只是略丰富一些的寻常饭菜。
同官驿水平差不多。
陆执方吃了个半饱,没再动筷,馥梨坐在他旁边捧着碗,见他不吃了,便也放下碗筷。桌布之下,她的手忽然给陆执方抓住了。她抬眸去看,这人一边同嵇二郎镇定自若地闲谈,一边在她掌心比划。
一笔一划地写——吃你的。
她脸颊微烫,右手又握起了筷子。
直到嵇二郎拿出了一叠简报,“陆大人看。”
陆执方松手,接过来,发现是定南府各州的简略情况,包括农田受灾、屋舍损坏、居民伤亡失踪数目,按最严重到最轻,依次排列。
“这是家父在洪涝发生后,命各县统计呈报的,只是目前得知的情况,最新的还有待各县跟进。户部与工部几位大人先陆大人一步,已经派物资往翁沙县、安浚县、义宁县这些受损最厉害的地区去了。”
陆执方捻着那叠简报没说话,看了嵇二郎一眼。
嵇二郎摸摸鼻尖:“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有,嵇大人做得很好,”陆执方笑,“有了这些简报,还省了本官许多的行路麻烦。”
“家父正是此意,他正忙着在定南府组织重建,脱不开身,过两日就到翁沙县亲自拜会陆大人。”
嵇二郎举杯:“薄酒一杯,为陆大人接风洗尘。”
陆执方亦举杯饮过,那酒味酸薄,在舌尖笼罩,回到厢房里,用清茶漱过两遍口,才消散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