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落进了一个草木清香的温暖怀抱。
幼儿怯生生抬头,望进了一双清润透彻的眸子。
眸子的主人安静注视他的狼狈不堪,他的胡乱玩闹,静得如同能包容世间万物,如此温和睿智。
这聪慧博学的先生待在他的身边,受了不知多少暗算谋害,却把他护得安然无恙。
小皇帝突然有点想哭,他也真哭了。
抱着自家干爹的手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哇啦啦的乱掉眼泪。
“哇,爹啊……”
一根修长温热的手指拭去他的泪水,他听到太师无奈的声音。
【不是爹,是为你鞠躬尽瘁的臣子。】
【下次臣得少带你去市井乡野了,免得陛下乱说些胡话。】
二十六岁的顾昭和走到一汪早已死寂的绿湖旁边,隐隐想起当年太师一身官服,被人打得皮开肉绽的模样。
太师私下里偷带陛下学习骑射,被太后无意间知晓,随意找了个由头当众杖责三十。
就在这绿湖旁,他的老师被羞辱至此。
那日下了大雨,小皇帝看着瘫软在血泊中半死不活的老师,明白了仇恨二字。
他找不到太医为老师医治,太医院的人都得了命令,不敢出面为太师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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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在皇宫瘫软不起,忠皇的同僚被太后压住无法出手,小皇帝又没有能力找外面的郎中进宫为他治伤。
太师就这么被扔在雨夜里,活活等死。
顾昭和第一次知道自己有点疯性在身上的。
他找了把匕——太师私留给他保命的,站在太后的寝宫里,往自己胳膊上狠狠来了一刀。
“母后,你若不想看朕流血而死,被天下万民唾骂你虐杀幼帝,就先给太师治伤。”
望着那女人难掩惊恐的表情,顾昭和头一次觉得自己聪慧过人。
虽然被醒来的太师一顿臭骂,狗血喷头,还被罚抄一百遍诗经,但顾昭和依旧认为自己聪慧过人。
他血缘双亲尽丧,生母身份低微不受宠爱,活了这么多年连父皇的面都没见过。
这天下间,能毫不保留对他好的亲人,唯太师一人。
以真心换真心,他豁出命也要护住太师性命。
二十六岁的顾昭和走过寝宫,走过庭院,走过学堂,走过野阁。
他把过往回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才停下脚步。
“你们都走了。”顾昭和轻声说,“连那只孤魂野鬼也走了。“
太师离他而去,他与那只鬼相处十余年,心存利用之念,未尝松懈。
虽不喜那人阴毒扭曲的品行,但看他用熟悉的躯壳行走人间,也能心情好些。
时日一久,倒也相处了些感情出来。
人心到底是肉长的。
今夜,星辰遍布,秋风萧瑟,枯叶片片堆叠在脚边。
深宫寂寥,如吞吃人心的兽口。
一道长身玉立的影子静站其间,凝望着远山墓穴的方向。
“走好。”
…
许随和沈烨一文一武两个大将去世,就有人心生妄念。
皇帝生前重用二人,什么活儿都要派这两人去干,这也给了他人一个错觉。
除了许沈两位大将,皇帝无人可用!
偏偏这段时间皇帝装聋作哑,一副看不出来朝堂上暗潮涌动的模样。
四月后,平庸一辈子的儒良王在心怀鬼胎之人的撺掇下举兵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