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呵呵笑,小酒窝很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像昨儿那奄奄一息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蒋小一进来坐到床沿边,摸了下蒋小二软软的头发,提了一宿的心终于落了回去,他低声道:“对不起。”
“啊?大哥……”蒋小二仰头看他,蒋小一摸着他消瘦的不足包子大的小脸,说:“都怪大哥,是大哥害了你。”
蒋小二不高兴了,窜到蒋小一怀里,蹭了好一会儿,才道:“大哥乱说话,明明是黄婶婶打我,不关大哥的事。”
“可是……”
“不怪大哥就不怪大哥,小二现在还小,都帮不上大哥,等小二回家,吃多多饭,长高高了,她们再欺负大哥,小二就揍死她们,一拳一个,让她们飞去。”蒋小二说着说着就把自个说美了,小胸膛都顶了起来。
蒋父在一旁都笑了。
蒋小二并不晓得自个得了什么病,有时扎针扎得疼了,他会委屈巴巴的问蒋小一,他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才不用再扎针针了。蒋小一总会哄他,说长大了,就好了。
蒋小二信以为真。
觉得他只要多吃饭,以后就是个大猛男,天下无敌。
蒋父昨儿一宿没敢合眼,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如今眼下有些青黑,蒋小一让他先回家,他一个人守着也能看护得过来。
蒋小二这会儿也醒了,蒋父想了想,便先回去了。
他进村后回了趟家,可没一会儿又从院子里出来,直径去了黄家,大闹了一场。
要真打,黄家三个汉子,自是不怕,可蒋父身后跟了一帮子凑热闹的,蒋父来也不是干啥,就是让黄氏给他哥儿和儿子道歉。
黄氏已经赔了银子,哪里还愿向个小辈低头,还想叫她大儿子把蒋父轰出去,蒋父默不作声,亮出手上的斧子,黄家小汉子顿时不敢再上前。
蒋父是个性子温润的,以前从不跟人红过脸,但这几年同人吵架的次数加起来比之前三十年还要多。
都是为了给蒋小一出头,他平日多是在山上,蒋小一同人吵架他回头若是晓得了,总要去人家家里闹。
今儿他一回来,大家瞧见了,便自发的跟在他后头过来。
村里人大多还是明事理的,蒋家虽是穷,可平日村里人办啥白喜事的,蒋父和蒋小一都不用得人喊,自个就过去帮忙了。
那办喜事的,都会避开农忙的时候,可那白事由不得人选,先前秋收时正巧周家的老爷子去了,村里人都忙着抢收,周家人少,又要忙着招呼来悼念的客人,又要守灵,实在是忙不开,还是蒋小一自个过来,帮着做些饭,上山挖穴时,周家挨家挨户找人,最后来了六个,蒋父和大伯就在其中。
这会周家夫郎就站在黄家院外,指着黄氏就开骂。
把人儿子都打得吐血了,道个歉不应该?
还有脸提什么豆?
村里好些人也看不过去,纷纷上嘴说,黄家的没法子,蒋小二回来那天,黄氏拉着个脸过去,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蒋小三一看见她就直接炸了,囔起来。
“你还要打我二哥?”他小炮仗一样冲进院子抽了根柴火举着就跑出来,恶狠狠的瞪着黄氏:“走不走?不然小三打你,把你打出屎去。”
蒋小二从蒋小一身后伸出个小脑袋,挥着小拳头,瞪着黄氏,也喊:“不走我吐血了啵!”
白子慕:“……”
黄氏赶忙跑了。
她现在是一看见蒋小二就想起她那五百文,心肝都疼。
这事儿就像插曲,蒋小二回来当晚,大房和隔壁钱家还有王哥儿送了些鸡蛋过来,堂奶奶更是抱着蒋小二,一个劲儿的哭,说真是吓死她了。
“小二以后乖乖的,可不要再吓奶奶了。”
蒋小二给她抹眼泪,又噘着嘴亲亲她:“嗯!小二听话,奶奶不要哭了。”
等着堂奶奶和客人都走了,蒋小一才去地里给菜浇水,蒋父想着蒋小二和蒋小三一整天了都还没吃东西,便打了两个鸡蛋,加了半碗水,见盐罐里还剩一点盐,又洒了点,蒸的时候蒋小二和蒋小三都不想着玩了,就守在厨房里,一直盯着锅看,一副馋样儿。
蛋蒸好了,满满当当一碗,蒋父舀了好几勺出来留给蒋小一,这才又分了两碗,吹凉了才端桌上,给蒋小二和蒋小三吃。
两孩子要喂他,蒋父笑了笑,摇头说:“父亲不爱吃鸡蛋,你们吃吧!”
蒋小二和蒋小三信以为真,捧着碗吃得高高兴兴,蒋父坐在一旁,见他们坐小凳子上吃得香喷喷,小脚丫都晃来晃去,吃完了还把碗舔得干干净净,明显是没吃够,见留给蒋小一的那碗鸡蛋羹就放桌上,时不时偷看两眼,但都没闹着吃。
蒋父眼眶穆然发酸。
到底是他没本事,让几个孩子跟着他受罪。
“还吃吗?”他把留给蒋小一的蛋羹推到两孩子跟前:“想吃的话就吃,等会我再给你们大哥蒸一个。”
蒋小二和蒋小三猛摇头:“不吃多了,这个要留给大哥。”
蒋父摸摸他们的头,忽然裤子被扯了一下。
他往下看,发现是白子慕:“怎么了?”
白子慕指着后院的方向。
蒋父蹙起眉来,没看懂。
他不怎么在家,跟白子慕相处的时间不多。
蒋小二舔舔嘴巴,说:“父亲,熊熊是想嗯嗯了。”
蒋父恍然大悟:“哦,那父亲抱它去,你们回屋里等。”
蒋家茅房建在后院,里头就挖了个大坑,几块木板搭在上头,为了预防苍蝇飞进去,蒋小一总会把茅房的门关起来,纵使白子慕百般不愿,每次内急了,也只能让人抱着去。
因着耽搁了几天,地里的黄豆迟迟未能种下去,蒋小一一回来就见天的忙,蒋父带着蒋小三同他种了几天,黄豆刚种完,地里的豇豆也长成了。
太多了吃不赢,这批是最后一茬,长得不算好,若是拿去镇上也不好卖,蒋小一想摘了做豆干,便没同蒋父去砍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