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从外面回来,衣服裤子都还没来得及换。
“听话。”
“我身上脏。”
“没关系。”
莫池沉了沉,终还是起身除掉外套,只穿了件背心坐到初澜床上。
初澜看着他,稍稍叹口气:“你属猫头鹰的么,能坐着睡觉。”
莫池掀开被子,脱掉鞋,在床上躺了下来。
却还是只挨着床的边沿。
初澜走到一旁将窗帘拉好,接着坐回莫池原先坐的椅子上。
室内形成令人舒适的光线,莫池看到一缕晚霞透过窗帘缝隙,恰好斜照在初澜身上。
他拿着手机,像是在阅读某篇文章,安静得悄无声息。
仿佛觉察到莫池的视线,初澜掀起眼睫看了他一下,用口型说了句“快睡”。
莫池默默闭眼,他的眼确实疼得厉害,像有无数根针同时扎着眼球。
后来,也不知是房间里的气氛太过令人安心,还是床上那股独属于初澜的味道。
渐渐地,莫池竟真的睡了过去。
——他看到江面笼罩着白茫茫的雾,雾里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岸边,正要乘上一艘小木船。
船头挂着盏煤油灯,灯下插着一支魂幡,划船的人批蓑戴笠,胸口朱红色的护身符随着船身,一摇一晃。
莫池认出了那人,是他爸爸。
而即将踏上小船的则是老师胡晓峰。
莫池想喊他们,但开口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两个人一起回头看向他,脸上没有丝毫病态,都泛着健康的光泽。
——“小池,岔口林里的桔子红了,记得去摘。”
——“老师错了,跟初澜好好学。”
——“你妈腰不好,雨天千万别让她着凉。”
——“我还偷偷藏了一坛桂花酒,埋在院子里的树下,送你吧!”
远处传来悠悠的渔家小调,如泣似诉,若即若离——
“和风绵绵朔松江畔
今月不满故人不还
故人不还佳期过半
只饮浊酒寄吾忧思
渔火珊珊朔松江畔
轻舟不返故人不还
故人不还花时将晚
只饮浊酒寄吾忧思
……”
莫池看到父亲摇着船桨,带着胡晓峰一起缓缓朝雾里划去。
在远处转身向他挥手。
他猛地睁开眼,瞬间没入到一片暗色中。
天已彻底黑了,浴室里的水龙头正滴答滴答地滴水,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初澜睡眠浅,这声音绝对会吵着他,明天要赶紧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