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皆有些心中酸涩,尤其瞧见那少年阿昌落泪如撒豆,更是不免生出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阿昌年纪小,平日里手脚勤快,虽然有些腼腆,但却是个热心又孝顺的。王六好赌,赌输了便回去打婆娘,不是个好的,他要杀人阿爷,死得也不冤枉呐!”
头前咋咋呼呼说不吉利的壮汉,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地说了起来。
他说归说,说完又瞥了眼搁在一旁的王六尸体,觉得自己犯了口舌,朝着那头方向作揖起来。
壮汉说得动情,有不少人都附和了起来。
那王巡见状,眼巴巴地看着周昭,像个愣头青似的,将自己的脑壳朝着地面重重地磕去。
王巡死劲儿用了用力,没有磕下去,他有些茫然地使出了浑身解数,这一回不但没有磕下去,反倒是被人提溜着衣领子,直接提了起来。
他个头不高,觉自己已经悬空的时候,还脚在空中扑腾了起来。
一直到双脚落了地,方才懵懵地看向了走到了近前的少女。
周昭松开手来,掸了掸他的衣领,“是非曲直,廷尉寺自是会有决断。王昌杀害王六罪证确凿,还请你们祖孙二人且去官府走上一遭。杀人乃是重罪,虽有人情,但也不能越过法理。”
周昭说着,看向了苏长缨。
苏长缨微微颔,飘到了周昭身边,将那凶器铁锤交由了闵藏枝保管,然后举了举手,示意祝黎领人将王巡祖孙二人押送去廷尉寺。
他虽然今日方才入北军,但却令人意外的拥有极高的威望。
好似苏长缨这个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长安,还是在军中叱咤风云的小鲁侯一般。
周昭随便一扫,竟是意外的现了在北军中缩着脖子装鹌鹑的韩泽,感受到周昭的视线,韩泽一个激灵脚下一滑,不受控制的朝着一旁的东水中坠去。
他这会儿也顾不得在心中默念“昭姐瞧不见我昭姐瞧不见我”了,哇地一声大喊起来,“昭姐救我!”
周昭嘴角抽了抽,离韩泽更近的苏长缨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他,将他拽了回来。
韩泽后怕地拍了拍胸脯,他哆嗦了两下,也不敢看苏长缨,小跑着冲到了王六的尸体跟前,一把子抬起了尸体,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跟上了大部队。
见周昭没有喊他,韩泽欲哭无泪望了望天,这一抬头就瞧见了摘星楼的大柱上雕刻着的朱雀神鸟,瞬间炸了毛。
“老祝,我怎么这般凄惨。之前那个傩戏案子,我险些被人当傻子坑了。我阿爹嫌弃我丢人现眼,将我塞进北军中历练,可还没有和兄弟们过上几天好日子,上峰便换成了苏长缨!”
韩泽想着,声音里带了哭腔。
苏长缨是谁?那厮是按着他让周昭用鸟啄的无耻之徒……
祝黎却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别嚎,丢北军的脸。”
韩泽一愣,悄悄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却见此前同他一起懒洋洋,恨不得夜巡摸鱼打屁的那群牲口,这会儿一个比一个正经,胸膛高挺面容肃穆,看着倒当真有了几分肃杀之气。
他有些茫然地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不是说咱们北军就是纨绔们的渣滓坑?”
没有一个人响应他,韩泽更加茫然了,他今日见了脸,怕不是产生了幻觉。
过了良久,众人已经整整齐齐的上了街市,踏上了去廷尉寺的路,方才听到祝黎那个闷葫芦声音里带着激动的感叹道,“我们的上峰,是小鲁侯苏长缨啊!”
那可是曾经在他们心中的传奇。
同韩泽一同抬着尸体的二世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忍不住插话道,“跟着小鲁侯,谁愿意做一滩烂泥?”
韩泽一愣,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