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谢旻见?她没动静,大惊失色掀开被子,却见?她呼吸均匀,竟是真的?睡着了。
他哭笑不得,驻足良久,替她掖了掖被角,无声离去。
沿路侍从俯跪了一地。
再次醒来时,已是接近夜半时分。她觉轻,怕吵着她,侍女都在外室。
窗柩不知是被谁开了一半,晚风冲散室内燥热。但宣榕还是觉得冷汗涔涔,头昏脑沉地下床,走到窗前,想将窗户开大一点。
却看?到窗台上?,放了个晶莹剔透的?玉兔。
是她今年生?辰新得的?那一枚,系在狐氅上?,本该随揽月池池水不知沉到了何方。
中秋十五的?月亮亮得夺目。窗外,百年老树遮天蔽日,树上?似是坐了个人。
他四肢修长?,屈起一条腿踩在枝上?,一只胳膊搭膝,正在抬头看?着象征团圆的?明月,侧脸轮廓朦胧,但隐约能看?出深邃俊美,妖野之气不减反增。
宣榕:“……?”
她咽下要差点没脱口而出的?“有刺客”,半晌,试探问道:“耶律……?是你吗?”
第26章寝安
风吹叶动,四下安静。
少年似是没料到她在夜半醒了,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他睫羽轻垂,长睫上盛了一捧洒落树间的月色,湛蓝的?眸子光华流转,半晌,微微侧头,抬手一点那只兔子:“给你捡回来了。”
宣榕抬眸与他相望,愣怔道:“谢……谢谢。”
她狐疑地看了眼院外巡逻侍卫,又看了眼安坐木叶间的?耶律尧,轻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耶律尧言简意?赅:“翻墙。”
“……”宣榕沉默片刻,和他打商量,“你过几日,若是方便,可否将?你进来的?路线画给我?我和府上巡卫说一下,让他们日后注意?点。”
耶律尧眉梢一挑:“不用。今日特殊。中秋团圆,侍卫少了一小半。平日里公主府围得固若金汤,比起天金阙也?是不差的?。”
宣榕微微放心,又听他说中秋,才恍惚今日是十五。
以往每年此?日,祖父母和大伯一家会来,晚膳后在水榭旁小歇,共赏明月,作诗吟词,抚琴弄箫。
今年……恐怕大伙儿都没心思?了。
这么想着,宣榕瞬间无精打采,愧疚和困倦一齐涌上心头。
再?者,她长发披散,赤足于毯,只在里衣外裹了长氅,不算个得体的?仪容。
于是,便打算退回室内了。在转身前彬彬有礼问道:“你回去的?时候,有信心避开侍卫吗?若拿不准的?话,我给个信物给你?”
耶律尧淡淡道:“不用。”
“好。那我先去休息了?”宣榕双手合起玉兔护在胸前,试探问道。
少年没答,宣榕等了会,便当他默认,转过身,刚走没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低低的?一声:“他先想杀我的?。”
宣榕没反应过来:“……什么?”
耶律尧顿了顿:“那个太监,耶律佶下的?命令是,杀了我。”
宣榕轻叹口气,用一种微妙的?语气道:“我知?道。他被救上来后,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否则,你以为?阿旻怎么会跪太庙?因为?他识人不清,用人不明,御下不严,险些酿成大祸。”
太子受罚,从不会因为?误杀某人。而是因为?事?情做得不漂亮。
有点讽刺。但宣榕自知?没资格讽刺。
她只能以自伤己身的?方式,给谢旻补上欠缺的?这堂课。
见耶律尧没再?吭声,宣榕慢吞吞回到室内,躺回床上。四下安静,唯有树叶婆娑。
过了会儿,她微不可查地问了句:“耶律?你走了吗?”
无人应答。
看样子走了。
宣榕松了口气,透过檀木屏风栅格,看到另一扇侧窗朦胧剪影,千家万户灯火辉煌,有孔明灯趁夜而起,盛世祥和,繁华似锦。
她房间东南向,这个时辰,已然没有月光洒落,亦看不到月亮。
“……可惜了。”宣榕喃喃道,“也?不知?道月亮转到哪儿了。”
却听到耶律尧声音传来:“在头顶偏西。”
这声音无比清晰,恍若附耳垂听。宣榕吓了一跳:“……你在哪?!”
这次声里带了点闷笑:“还靠在树上。大内的?老?师傅们说内力传音,可以不打扰到别人,怎么,声很大吗?”
宣榕揉了揉耳朵:“有点。”
本还酝酿的?睡意?,被惊到九霄云外,她睁大眼睛又躺了会儿,问道:“现在呢?月亮。”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