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立即想起了这是什么时候。
盛安五年的春日,我刚刚从塞北南下来到上京,安乐公主邀请我参加她的马球会。
也是在这里,我第三次见到崔瑜。
这位清河崔氏的嫡长子,风光朗月,芝兰玉树,哪怕远在塞北我也久闻他的名声。可伴随这般盛名而来的,却是源源不断的浮词曲说。
妹妹说他严肃古板,母亲夸赞其言行庄重,我未见他便先生了三分怯意。
回京之后,更时不时有奴仆在庭院间窃窃私语,议论崔瑜此人名不符实,看似雅正,背地里其实养了八房小妾。
这般流言我自不会信,可没过多久,妹妹便慌慌张张告诉我,她亲眼目睹崔瑜出入风月之所。
我性情耿直,当即便想上门去问个清楚,可母亲却拦住我,说她自会替我打探,如此鲁莽实在不是闺阁女郎所为。
望着母亲微红的眼眶,我只能应了。
等来的结果,却是崔瑜不但轻浮好色,还性情残暴,曾将府中婢女凌虐致死。
跪在堂上的少女声泪俱下,我不得不信。
于是就在这场马球会上,我当众羞辱崔瑜,要与他退婚。
崔瑜没应。
哪怕我口出狂言,他眼里已浮现伤心之色,却仍然强撑着一丝温雅笑意,对我道:「女郎或许对瑜有什么误会,不知可否容瑜辩解一二。」
我扬起的马鞭迟疑地放下,却见妹妹指了指身后的婢女——那个指控崔瑜害死自己亲姐姐的少女神色悲戚,嘴唇几乎被咬破。
于是我冷冷道:「不必,我与崔郎君没什么好说的。」
那日回去,我被祖母罚跪了三日,仍不松口。
祖母对我的怜惜远比不过与崔氏联姻的诱惑,她狠心将我关在家中,直言我何时答应嫁给崔瑜,何时便能走出房门。
但我素来叛逆。
傍晚被锁进房间,第二日清晨我就已经在回塞北的路上,祖母连寄三封信将我骂得狗血淋头,我一封接一封地认错,但就是不归。
又过了两年,我十七岁,接到崔瑜来信。
他说若我不愿嫁他,愿与我退婚,并上门说服我的祖母。
我还没来得及回信,便为救一支商队被马匪俘虏,马匪知道我是冯家女儿,扬言要万金来赎。
我等了一个月,等来的却是风尘仆仆的崔瑜。
这才知道,祖母怕我连累冯家女郎的名声,不打算赎我,若不是崔瑜以我未婚夫与清河崔氏的名头相逼,我早已「病故」。
从始至终,只有他。
执意救我。
小说《胡闹珍重》第二章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