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蓝田“哦”了一声,将手往陈子俊面前送了送。
她的手很好看,十指纤细修长,指节圆润,根根如玉,甲盖平滑润泽,光落在其上如明星闪烁。
马文才托颔观戏,整件事情他有所耳闻,却不甚关心。
可也许是因为少年郎长得出色,也许是少年郎从容就义的模样太过于坦然,在不知不觉中他还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在王蓝田身上,脑中莫名勾画出她因痛而双眼含泪的可怜模样。
眸光渐渐移至她伸出的左手上,俊眉一挑,随即收回撑着下颔的手放在桌案上仔细看了起来。
骨节粗大、指腹粗糙、掌心和虎口处皆有厚薄不一的茧,那是常年练剑和拿弓留下的痕迹。
可面
前这个少年郎的手却意外的干净,比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还要娇嫩上三分,而且……少年郎手掌的大小相较于一般男子来说,似乎小上了许多。
“第一尺,打你目无尊长……”陈子俊高喝的举起戒尺。
“啪!”
尺落在掌心之上,伴着声响众人冷抽一口气。
王蓝田因疼痛面色骤白,身子一抖,手都不已端持不住,欲坠不坠。
“这二尺,打你无视规矩法度……”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却扑了个空,陈子俊收力不及差点一头栽下踉跄两步勉强稳住身体,怒喝,“王蓝田……你你你……”
王蓝田已垂下手臂,身子摇摇欲坠,她微眯着眼,目之所及皆是粼粼光晕,她勉强抬手捂住胸口,张了张口:“……”
话未出口,身子便往下坠,本在比量二人手的差别的马文才,余光一撇,身体比之意识反应还快上一些,翻桌而过将人稳稳接在怀里。
情况变得突然,陈子俊哆哆嗦嗦看着倒在马文才怀里的人,忙为自己辩解:“我我,夫子我就打了一尺,怎么?怎么就倒了呢?”
他恍然大悟:“莫不是装得?以病逃罚?王蓝田你快些起来,这些伎俩本夫子早就看破了!”
“夫子,他不是装得。方才他手捂胸口面色苍白,似是吐气不顺。”梁山伯起身,三步并做两步上前,跪坐在地上抚住她的手腕,神色一紧,又伸出两指探了下她的鼻息,“这
……”
马文才见他手指微颤,察觉不对,亦伸手叹她鼻息,俊眉紧紧拧,不敢相信的看着梁山伯:“没……没呼吸了?”
梁山伯神色凝重,在他的惊愕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陈子俊闻言忙丢掉手中的戒尺,往后退了数步:“怎么会?快快去找王兰姑娘!”
马文才阴沉着脸斜乜一眼陈子俊,倏尔将王蓝田打横抱起往药堂跑去,众学子踌躇片刻亦跟在后面去了。
陈子俊垂眼看着戒尺,紧张得额上发汗,浑身颤抖着,他别开眼去,看着偌大的学堂中只剩下一个人还坐在位置上。陈子俊想喊他过来扶自己一把,可自己张嘴却偏生出不了声音了。
徒留在位置上的学子,迎着光,面上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稚嫩与活力,他起身朝陈子俊行了一礼,随后信步走出学堂,只留下一个背影。
片刻之后,连背影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