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设想一下那个景象,想刀王文的心立刻就有了。
这仇先记在小本本上,回去之后,定要把王文锤一顿。
天幕上的王文:???
然而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此刻,于谦推开窗,将碎裂的纸片信手一扬,通通扔了出去。
“先生——”
他本来想告诉先生,社稷沉沦,家国破碎,并不是你的错。
这片人间负尽你一片丹心如雪,更不值得你为它殉葬。
就连天幕上的宋太祖赵匡胤,都让我好好保护你,叫你不要为了王炎午这样的妄人狂徒伤神。
但此刻,文天祥就这样温柔又无奈地注视着他。
话到了嘴边,于谦忽然发现……
先生原来什么都知道。
他想起先生写过的一句诗:“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元是分明月。”
我知这世情变幻翻云覆雨,我知这人心沧海瞬如朝露。
我知我所舍命救过的苍生,有人恨我欲绝,欲置我于死。
我知此行这一条路风急浪险,天崩地裂,终究是空挽滔滔东流水,飘零万古无归路。
可我依然要这样做。
因为我,“元是分明月。”
不求顾惜己身,但求此心不负。
这世上最难得的,不是天生一颗赤子之心,不受红尘炼狱侵染,而是风霜烈焰中走过许多遭,仍可不失松竹皎洁、月华冰清之本色。
他的先生,正是这样的人。
而于谦,也同样如此。
从“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元是分明月”,到“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精神内核,始终如一。
本就是极端相似的两个人,才会跨越时空相遇。
于谦想到这里,终于有点放心。
先生是那么坚定不移的人,即便有一百个、一千个王炎午一起来念生祭文,也无法动摇他的意志,他依旧会沿着自己选定的道路走下去。
他默默反思了一秒,自己是不是太拘泥于历史,有些小心过度了。
总感觉眼前人像是崖山苍凉月下,一抹风吹即碎、泠泠逝逝的雪白浪花,虽美却不久长。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连他都能扛住举世皆敌的压力,对攻讦刀剑,从容投以冷眼,视若等闲。
先生各方面比他强出不止一个段位,没道理做不到啊。
于谦试探着问:“先生会觉得我多此一举吗?”
“不会”,文天祥抬眸看着他,“我知道廷益是想保护我。”